闹剧落幕。
恶婆娘的虎狼之词被及时遏止。
玉亟逃脱一劫,但脸上禁不住滚烫。
这位青衣王……真真真是不一般呐……
不过,她本人似乎真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玉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青衣。
一开始,他得她就是传闻中那种恶贯满盈之辈,小气吧啦,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手段狠毒……
她的表现似乎也的确是那样,反正瞧着不像是个大度容人的鬼。
但是之后……
她出手救了弦儿十五他们,被他冤枉也不为自己声辩。
看起来凶巴巴的难以相处,可她所谓的惩罚……
只是让他哭而已。
玉亟心情极端复杂。
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六界中人对她的偏见实在太多。
流言惑人,未见前先入为主就将她视为万恶之源。
她的一言一行,都会不自觉被曲解。
玉亟满眼懊悔,是他蠢了啊。
“说说吧,水族现在怎么回事?”
墨池开口问道。
玉亟闻言,眼中不由露出恨意,回答道:
“墨池陛下明鉴,那龙啸天继任龙族族长之后,水族受他驱策在人间作恶!”
“他排除异己,凡事敢违拗他意思者都没有好下场,水族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被迫屈服在他麾下。”
“这些年……这些年鲛族在他手下,人丁凋零,距离灭族真的已不远了。”
说到此处,玉亟眼睛又红了几分。
看着身边的几位鲛族小童,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鲛族本来就人丁不旺,许多鲛人熬不到成年,死于裂尾之日。”
“这百年间,龙啸天完全将鲛人视为工具,容貌出众的成年鲛人被他送往天界,给那些仙神为侍。”
“说好听点是侍从,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宣泄私欲。”
“至于那些未成年的鲛人……”
玉亟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弦儿十五他们,眼圈更红。
“也逃不过毒手!每年那柳邪下凡之日,就是他们遭难之时。”
这状况青衣他们大抵都了解。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龙啸天勒令水族为祸人间,命人族小孩为祭的事,你可知道?”
玉亟点了点头。
肥猫好奇道:“既知道,为何不向妖界上层告发?”
玉亟面露苦笑。
青衣睨了眼肥猫,淡淡道:“蠢猫,鲛族在水族中都无地位,他有那胆子也没那能力。”
玉亟点了点头,叹息道:
“就算有那能力告发,又能如何呢?
淼淼陛下沉睡不醒,妖后主事,她是羽尊的干女儿,那柳邪乃是羽尊的情人……”
青衣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少自作聪明,那妖后如你一般也是个小蠢货,先前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玉亟愣了一下。
萧绝看了她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这小麻烦,别人被冤枉后她倒是按捺不住,会帮人解释了。
怎么自己被冤枉后,就懒得为自个儿声辩了?
“鲛人位份低,此番你如何能跟着过来?”青衣看着他。
玉亟脸色涨的通红,紧闭着双眼,那般耻辱之事,他不堪提起。
他没有强大的修为,唯一能牺牲的只有自己这具身子。
“先前若是我和墨池没出现,你送走这些小家伙后,准备当场自绝?”
“不。”玉亟咬牙道,“在自绝之前,我会先杀了龙啸天!”
玉亟睁开眼,恨意凛冽。
如何杀,玉亟没明说。
但青衣他们焉能想不到?
牺牲色相接近,是为复仇。
龙啸天那条肥龙,光是看着就恶心,这内心得多强大,才能做到牺牲自个儿?
这玉亟,是条狠鱼。
青衣忽然勾起唇,“起来坐着吧,没必要跪着。”
玉亟愕然的看着她。
坐着?
他甚是拘谨。
便是在鲛族族内,他都不是有地位的那一个。
鲛族是以女为尊,男性鲛人地位本就低,更何况他别说修为了,没准连一个寻常人族都打不过,因为身子骨太过孱弱。
唯一能依凭的只有这副皮囊。
玉亟有些受宠若惊,他看着青衣。
并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任何轻视。
这让他感到诧异与惶恐。
在此之前,对方的态度一直傲慢中带着骄狂。
但在听到他先前的那番话后,反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正常来说,似她这般高傲身份贵胄者,不该对他的那些作为感到轻鄙吗?
“青衣王……这是为何?”
玉亟自嘲道:“我一介轻贱之躯……”
“不为何,敬你是条汉子。”青衣淡淡开口道,神色自若的看着他:
“人无贵贱,不管是九天神祗还是幽冥鬼吏,谁又比谁高贵的了多少。”
“位高者行恶事,位低者为他人不顾自身,位高者便比位低者要高贵吗?”
玉亟怔怔的看着她,神色仓皇之余心里有激荡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样一席话。
是肯定?
不,是尊重……
“这世间的确是拳头硬者为尊,但有些东西,比拳头更重要。”
青衣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斟了两杯酒,另一杯递到他手上。
玉亟潮湿了眼眸,双手接过。
青衣轻轻与他一撞杯,“玉亟,可愿与本座共谋大事?”
玉亟内心激动的不能自已,眼睛泛红,却强忍着没掉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