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蜀的晚宴准备的并不丰盛,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摆上桌后,先举杯致歉。
“丑妻终胜长为客,薄酒能无更饮茶。诸位莫要嫌弃,请……”
相对于‘白馒头’太守,郭蜀的寒酸显而易见,就是这样简单的一顿饭菜,恐怕已经是倾囊宴请,墨梓凝估算着,很替郭蜀的荷包担忧。
“郭太守哪里话来,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说着,墨梓凝豪爽陪饮一杯。
“墨观察使,痛快!”
郭蜀亲自为墨梓凝斟酒,酒才斟满,墨梓凝二话不说仰脖喝干。
菜无好菜,酒也是巷子口打来的烧刀子,可是太守却从墨观察使身上看到了从善如流。
难得呀!这或许就是物以类聚,心怀家国,不贪心口腹之娱……好!郭蜀暗暗叫好,再斟满酒杯,同墨梓凝对酌一饮而尽。
墨梓凝酒倒杯干,看在赵瑾年眼里,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味。
知道赵瑾年身上有伤,郭蜀并没有劝酒,不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秦枢子还算随和,可惜独眼龙从来都让人难以亲近,郭蜀基本上都是绕着他走,幸而墨梓凝和气,对了郭蜀的脾气,俩个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其他人彻底成了摆设。
忘了自己的摆设身份,墨梓凝喝得忘乎所以,无视了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喝得烂醉如泥。
喝到尽兴处,郭蜀击箸高歌,被不得一把抢过碗筷丢掉,秦枢子夹了个大鸡腿塞进嘴里,才算消停下来。
“呜呜呜……”那边郭蜀才住口,这边墨梓凝却忽然掩面痛哭。
郭蜀醉眼朦胧,拔萝卜一样把嘴里的鸡腿拔出来,单手擒着舞剑一般指向墨梓凝,“墨观察使,你哭什么?是被你家师爷欺负了吗?”
无辜躺枪,赵瑾年漠然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
“嗯,他总欺负我,还要杀我……”
墨梓凝嚎啕大哭,旁边的不得和秦枢子脸色骤变,谁也不敢去看赵瑾年。
郭蜀喝得脑子只剩一根筋,跟着追问墨梓凝,“墨观察使为何如此说话?”
“我说什么了?”
一摇三晃的走到墨梓凝面前,郭蜀被问得愣住了,同墨梓凝对视半晌,大舌头地咕哝道,“我也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哈哈哈!”俩个人同时仰天大笑,笑够了各自对彼此翻了个白眼,“白痴!”“傻缺!”
俩个酒疯子越闹越凶,赵瑾年的脸色阴沉下来。
眼见情势不对,秦枢子吩咐旁边伺候的婢女,扶郭蜀回房休息。
“我没醉,我还能喝……来,墨观察使,你我一见如故,你若是个女的我定要娶了你,可惜你不是女的,竟然是个断袖,遗憾啊!”
一句话满桌震惊,郭蜀居然是残障人士,眼睛不是一般瞎呀!
秦枢子提前为胡言乱语的郭蜀默哀,不得保持安静坚定当个透明人,墨梓凝醉得什么也没听到,趴在桌子上兀自傻笑不止,唯有赵瑾年面色一派平和,看不出有何不妥。
几名婢女搀走郭蜀后,赵瑾年夹起墨梓凝拖回房间。
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赵瑾年替墨梓凝脱去衣衫时,手上力道极重,生拉硬拽疼得墨梓凝直叫。
“你干嘛,你没杀了我心里难受是不是?要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栽赃给火烧楚淮楼的凶徒头上,岂非正合适……”
烂醉的墨梓凝语气冰冷,无法对焦的视线一丝温度也没有,反而透着股无法缓解的压迫感,沉重得让赵瑾年胸口一阵阵发闷。
“胡说什么?”赵瑾年压抑着不耐,丟墨梓凝到床上。
在床上滚了几滚,墨梓凝头歪向赵瑾年含混道,“我胡说没胡说,难道你还不知道?”
不打算同一个醉鬼置气,赵瑾年拉过被子将墨梓凝裹住,不耐烦地命令道,“快睡。”
“睡,当然要睡,睡了梦里都是你对我的好,不像醒着,时时刻刻都能见识到你的无情。”
墨梓凝嘟嘟囔囔的阖上双眼,不多时打起了小呼噜。
被闹得烦闷,赵瑾年出去到院子里的花架下坐下,仰头望着天边的月出神。
今夜的月色犹如二十年前的那天一样美,美得让人心碎。
那夜,他和他的孪生兄弟又像往常一样,闹着要在一张床上睡,哥哥赵瑾年睡外面,弟弟赵瑾君睡里面,两个人的衣服被宫女整齐地码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左边是哥哥的衣服,右边是弟弟的。
兄弟俩凑到一块惯会调皮捣蛋,趁着夜深人静,撩开床帐……
“哥哥快看,月光落在地上,真的好像霜一样。”
赵瑾君稚嫩的声音响起,赵瑾年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些,别让素云她们听见,又该催咱们快睡了。”
被捂住嘴巴的赵瑾君唔唔着点点头,赵瑾年慢慢把手松开,看了眼地上的月光,果然‘疑是地上霜’,“不过咱们要比诗人强,咱们是,举头望明月,低头兄弟双。”
“嗯,哥哥说的对。”
兄弟俩人同样的粉雕玉琢,同样的天真无暇,紧密靠在一起,就连月光都跟着温柔了起来,可惜这个世界上越是美好的存在越是脆弱不堪。
“哥哥,我做哥哥好不好?”
赵瑾君的突然提议很突兀,不过赵瑾年心疼弟弟,只要弟弟高兴,谁做哥哥谁做弟弟都无所谓,“好呀,当然可以,就是你我性格不同,衣服也不同,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放心吧……”赵瑾君似乎对假扮哥哥很感兴趣,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