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搞这一出,是在肖子成意料之中的。只要前方大捷,就必然要封赏,而且给的封赏,是肖武的年纪和功绩所不能承受的,这就是习惯说的“捧杀”。
而现在又略有不同,因为肖武的失踪,而且肖子成相信,皇帝必定知道有筑基修士追杀肖武。现在议定封赏,那就必然是要给你“尽享哀荣”。
肖子成心底有些冷,肖家虽然掌握军权,可他自认也是勤勤恳恳。皇帝搞这些小动作,不会把肖家怎么样,可皇帝还是做了,还做的这么直接。
虽然这时候皇帝提问的是首辅东方言,现在也是在御书房内部议事。但是明天,一定就会被扔到朝堂上。
皇帝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试试群臣的心,试试看到底有多少人,是站在肖家一边,有多少人,是站在皇帝一边的。
肖子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眼睛微微眯起,一言不发。
御书房中仍然没有人说话,东方言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东方大人?”皇帝再次轻声唤道。
东方言好似刚刚听到,匆忙回道,“陛下勿怪,老臣耳背。恭请陛下圣裁。”
皇帝皱眉,微笑说道,“东方阁老想必真的没听清,朕是问你怎么看。”
东方言不好意思地一笑,老脸上的老年斑都有些颤抖,露出有了豁口的牙齿,“陛下,臣还能怎么看,就用这双昏花的老眼看呗。”
皇帝心里暗骂一声老滑头,转向杨清河。“杨爱卿可不是老眼昏花,杨爱卿说说吧。”
杨清河赶紧深施一礼,“陛下,微臣觉得,既然是兵部主管,那自然还是听兵部的意见为好。当然,陛下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您说怎么办,老臣执行就是。”
皇帝一笑,“杨爱卿说的是,那兵部什么意见?”
肖子成却没答话,这次议事,兵部还有左右侍郎在,兵部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冷场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皇帝却哈哈大笑出声,“哈哈哈!肖爱卿,你来说说。”
肖子成行礼道,“陛下,臣思念犬子日甚,家中老妻忧郁成疾,实在……实在无心理事啊……”肖子成说着,眼泪都要流下来。意思很明白,我儿子前方主帅都生死未卜,你现在讨论这个事情,合适吗?
皇帝看向余阶,余阶则直接一礼,“几位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皇帝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他们说啥了?他们就扯了半天皮!你大爷的附议!
可是皇帝毕竟养气功夫不错,却是微微一笑,“二位侍郎以为呢?”
这俩人大气都不敢喘,都是大佬,哪有自己说话的份儿。这时候却急中生智,直接抱拳,“臣附议!”
“……”四位阁老外加皇帝齐齐一怔,这俩人学得挺快啊。
眼瞅着再说一整晚,估计也就是互相推来推去,皇帝摆摆手,“散了吧,明日早朝再议。”
六人躬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肖子成心情有些沉重,其余几位阁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东方言拍了拍肖子成的肩膀,“肖大人,天心难测,可你我毕竟是臣子……”
肖子成抱拳谢道,“东方首辅言重了,我理会得。”
几人点头,施施然离去。
“嘭!”
茶盏被皇帝摔在了地上,老太监赶忙上前收拾。
皇帝愤怒道,“满朝文武,就没人理解朕的心吗?肖家手握九边军权,荣华数百年,这江山是谁家的?”
皇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身体剧烈地喘息,“拟旨,明日朝堂之上,这封赏,我倒要看看,谁会反对!”
下方随时恭候的秉笔太监一抖,一滴墨汁洒落在下方的纸页上。
……
深夜的肖家,肖子成与张兰英夫妇对面而坐。
“老爷,我们辞官吧!”
肖子成摇摇头,“我肖家为他赵家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二十七代人啊!我儿生死未卜,他却要逼我等屈就。我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我儿保的是他大宋的江山。”
张兰英看着肖子成灰败的面容,不忍道,“武儿,武儿……唉,武儿若是无事,他已经是修士,我们何必与皇帝争那朝堂的长短。武儿若是有事,我也不想活了,何必又去寻那不痛快呢?”
肖子成攥住张兰英的手,“我不甘心!明日朝堂之上,若是他敢逼众臣同意封赏,我就要让他看看,他此举是试众臣之心,还是失去众臣之心。”
张兰英用劲地抓着肖子成,手都在颤抖,“老爷,何必呢?”
肖子成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明月,“我儿若活着,他们凭什么咒他死!我儿若死了,若死了……如今生死未卜,他们凭什么在一军主帅失踪未见之时,就去给他封赏呢!”
张兰英泪水流出,“他们要封赏武儿什么?”
肖子成苦涩道,“太师!呵呵,他们要封武儿做太师!大宋立国三百年,可有活着的太师!!!”
……
朝堂之上,皇帝让太监拿出圣旨。而后缓缓道,“朕昨日细思,西南大胜,是我大宋近几十年来未有之大胜!所以先拟定一份旨意,虽未经内阁票拟,但却只是先期朝议,待通过后再行由内阁票拟不迟。”
众大臣面面相觑,却也一瞬间明白,这是让大臣站队啊。在之前已经通报了西南大捷,连带着尚军大元帅肖武行踪不明也有说到。此时又要议封赏,众人心中苦涩。
当年,赵高指鹿为马,是为了试探众臣,这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