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已微亮。
七月的暑热令杭一合全身难受,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水小溪般淌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他想翻身,却左右都是陌生的身躯,传来一阵浓厚的脂粉香。杭一合以为又做噩梦,试着推一把,却听到一声“杭大人您醒了?”
整个花知言响起了杭一合一生中的第二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他几乎是从床榻上跳下来,又赶紧胡乱抓了一把衣衫慌慌张张的穿着。
门口响起了一声口哨,他惊恐地看过去,庾珩正倚着门笑看他的狼狈。
刚穿好裤子的杭一合彻底怒了,把衣衫狠狠摔在地上,吼道“是不是我上任第一天你就见不得我,为何处处为难于我?!”说话间已经紧紧抓住了庾珩的衣领。
狂暴的怒吼声吓醒了床榻上的两名女子,一溜烟儿的工夫就跑了出去。
庾珩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出了声,问他“你是一个读了二十多年书的书生,我是一个刀口舔血的市井无赖,你现在要打我吗?”
“呵呵呵呵”杭一合也感觉到自己的可笑,松开手退后数步捡起地上的衣衫,慢慢的穿好,也没有急着走,在八仙桌旁寻了个凳子坐下来。
“我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国公家的公子,围在我身边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族。十九岁那年还解出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人解出的太祖密卷,甚至好多人都说我就是为那密卷而生,就是文曲星转世。”他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声自嘲的苦笑,接着说“可为什么非要是我?是我撞破了青阳公主和萧商的奸情。然后”
“什么?”庾珩突然问道。
“你没听错,青阳公主与自己的堂兄萧商有染。”杭一合肯定的答道。
庾珩脸上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似笑,似嘲。但很快被他隐去,开口说“皇家真是荒唐,然后你经历了什么?”
杭一合捋了捋思路,说道“那天夜里我轮值,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天机阁居然异常的冷清,未到亥时就只剩下我与执笔书吏。他去茅房回来,整个人就一直发抖,说是看见了一个穿白衣长发披散的女子,把他吓得不轻。”
“我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便于他发生了争执,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回去看。”杭一合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庾珩,无奈地说“结果,我输了。我也看到那个女子,回头执笔书吏却不见了。”他做出用鼻子轻嗅的动作,接着说“我问到了一阵很浓的香味,不是花香,不是檀香。我没有闻过的香味,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只凭着感觉往轮值房中跑。”
说到这里杭一合自己也很迷惑“我记得自己找到常坐的椅子坐下了,我大声喊着执笔书吏的名字,但是没有答复,我就像坠入到一个无底洞中,四周好黑,除了那挥之不去的陌生香味。”
“我的头好沉,身子一倒,再醒来我怀中就抱着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圣上的戚才人。”杭一合说到这里表情已经很痛苦,他把头埋入胳膊中,庾珩能感觉到他在隐忍着自己的哭声,继续说“而四周都是指指点点的人,中间坐着盛怒无比的圣上。”
杭一合是勤国公杭旭午唯一的嫡子,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他的父亲一直引以为傲,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闯下这泼天大祸,因为杭一合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永远不会犯错的人。
丑事一出,勤国公马上与杭一合断绝了父子关系,还张罗着要将他从族谱中除名,一时间这个曾经被捧在神龛之上的神童、国子博士变成了罪大恶极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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