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夏风影能不能听到,曾小澈在冷风中兀自说, “这个数字的含义你应该明白,我爱你生生世世。二十几万字,刚好够写完你的故事。文笔不好,你多担待。但是心意是满的,你要是在天有灵的话……” 曾小澈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风影天怜》,但凡上天怜你半点,但凡上天怜……怜天怜公主半点,我们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一生坎坷,不得善终……”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越来越大的风声。忽而云来卷星去,月影黯淡,世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茫茫苍穹,孤影寂寥。 冥境之花开遍山野,孤魂野鬼在她耳边哀嚎。没有光亮,没有人影,没有星月,没有希望。 她放肆地大哭着。 “我骗了他们,我用半年多的时间做了一个局。他们都以为我不会再寻死了。可是,早在你死那天,我就决定了,要在七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来陪你。” 秋凉川一滴都不剩了,曾小澈和着眼泪刨了些土,把酒壶胡乱地埋在了里面。手上的土,她不管不顾地擦在了衣服上,反正玄衣,也看不出什么来。 夏风影喜白衣,这一身,刚好和他凑一对。 “我知道,你不许我殉情,要我好好活着。” 曾小澈漫不经心地抽出了夜琉璃,打开了夜琉璃的盖子,看着她的宝贝擀面杖晶亮的刀尖。 “可那又怎么样,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想听你的。我的生命,怎么也得由我来决定吧。我说了,你太残忍,非要让我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我怎么受得住?” 坟前谁在低诉,伴以烈酒,佐着泪珠。长裙蹭满了泥土,思念从前相拥看星星的样子,他们也曾憧憬过未来,曾盼着白头,盼着天长地久,终究不过梦一场。 “且问世间有谁还能相伴如衣?红尘已流离,不如归去……” 曾小澈已微醺,低声唱了起来,这回唱的是骨簪。很早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在他的坟前唱这首歌,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 前尘一场旧梦,梦里谁是过客。是他踏月而来风中策马,一笔丹青墨…… 求不得这一世相守又如何,相逢已是相错…… “风影啊,我去陪你了。这段时间终于结束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这种刻骨铭心之痛,不要再让我受了。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相遇吧,好吗?” 坟前空荡荡,唯有呜咽风声。她好希望夏风影能回答她一声,哪怕是幻觉也好。 夜琉璃的纹路依然好看,刀尖如往昔一样锋利。纷争杀戮,回廊倩影,正义与邪恶一起湮灭,美好与丑恶同赴深渊。 再也没有人,轻轻地擦她的眼泪了。 再也没有人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叫她小澈了。 幻影缥缈,原来是山花开遍,木屋风铃摇晃。澈影山上,是她独倚门前,等他归来。 少年急匆匆地赶回来,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天他攥着喜帕问。 傻瓜,我超级想嫁给你的啊。 只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原来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而此时,公主府。 有人紧赶慢赶地到了公主府,一身红衣风尘仆仆,直接闯了进去,差点被府兵一刀砍了: “公主,急信!” 苏文菲探出了个头: “诶?这不是狐二仙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狐二仙手里拿着绘了冰启花花纹的信,焦急地说: “我要见公主,这有太子殿下给她的信!” 苏文菲摇了摇头: “来得不巧,今天她过生日,出去玩去了。” 犹如晴天惊雷劈到他头上。 狐二仙不可置信地退了几步,回头便跑,没有命地跑。他早就心脏怦怦跳,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府里的人怎么这么蠢,过生日放她出去玩?! 十万分不安,他直接去了驸马的陵墓。 微有小雨,簌簌而落。寒气尤甚,清冷直逼人心。 大自然沉寂着,半点生机也无。 “夏风影,我爱你。” 这是曾小澈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便握着夜琉璃,坚毅地把刀尖插入了自己的心脏。血从她的心口流出来,流到玄色的衣服上,看不太出来。 她倒在了夏风影的坟前,还抱着他的墓碑。她是那么美好,又那么狼狈,就这样魂归天际,从世界上消失,陪她的夫君去了。 她的身边一瞬间围着凄美的她。睫毛还是那么长,手指还是那么好看,失去血色的脸,犹令人怜惜。 死之前,她是笑着的。 狐二仙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长公主已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手里的信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那是徐凌晨给她寄的婚宴请柬…… 没有机会了,说什么都晚了。狐二仙缓步走了上去,蹲下身,手指抚过曾小澈冰凉的脸。 “公主,你……终究,还是随他去了啊。” 他有些哽咽。 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为什么不快一点,再快一点呢? 他抱起了曾小澈,眼中似有泪。 信收在了身上,她的血流到了他衣服上。可是狐二仙一身红衣,染上血,也与玄色一样,看不太出来,就像雨淋的。 曾小澈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空壳了,心口还插着她的夜琉璃。 狐二仙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孤寂。 无声。 她死了。 苏文菲叹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 曾小澈今天要去殉情的事,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