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殊!你等等!”
刘飞殊接了指令便走了,走的速度还不慢,苏文菲好一阵追才追上他,扒住了他的衣袖:
“你别那么着急,小澈她只是一时激动而已,我去求求情,她会原谅你的。”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刘飞殊回头,扣住了苏文菲的肩膀:
“小菲,这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受罚。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受罚我也不能安心,你千万别去说。好好照顾小澈的情绪,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大婚,就这么搞砸了,她一定很难受。”
是啊,因为刘飞殊的失职,长公主的婚礼,砸了。
“那……好吧,我回去了,待会儿再去看你。”
苏文菲忧伤地说。
刘飞殊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
刘飞殊对自己的身体蛮有自信的,就他这体格,接二十大板完全不成问题。至于罚俸面壁,就更是不痛不痒了。
刘飞殊走了以后,曾小澈还站在原地。
她的青丝飘在风中,竟显得有些萧索。夏风影站在不远处,木然地看着一个方向,他的心很乱,很乱。
地上雪鲜艳的白色在阳光照耀下尤其刺眼,还是一片安静,这婚继不继续,都等着曾小澈发话。
曾小澈缓缓把手伸到了头上。
拆下了凤冠。
拔掉了金簪。
凤冠金簪步摇哗啦啦散落了一地,连着被曾小澈拽下来的头发。
这婚,不结了。
这亲,不成了。
青丝于风中狂舞,如众人凌乱的心。众目睽睽之下,曾小澈大步离开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迈开步子的时候,掉下了两滴泪。
这些年,她数着日子盼着这一天,每次疼到不能忍受的时候,她都安慰自己,会嫁给他的。她经常看着夏风影的脸发呆,想象着他穿着喜服,骑着马来迎娶她的样子,她还想,到时候夫妻对拜,可不要磕到头。
在澈影山成亲那一幕她死活都想不起来,心里也不能认定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都指望着这一次,在她心里扎根呢。
今日来了这么多宾客,看的尽是她长公主的笑话。
孔迢也白挨打了。
洞房花烛夜也不要想了。
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所有人都静一静吧。
她的房门关上了,鹤晴鸿才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庭院来:
“今日事发突然,大家先回去吧,若有补办婚宴,再另行通知。”
“是。”
众人行礼。
一刻钟之内,满院的宾客散尽。鹤晴鸿看了松不凡一眼,也走了。
苏文菲回来了,刚想去敲曾小澈的房门,思忖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手。
自己的心结还要自己解。
墨小幽指挥着府里的人,拆喜花,拆灯笼,拆掉窗户上的囍字,拆掉红色的一切。一阵咝咝啦啦的声音,把他们的心也拆了。
夏风影这才动了一动,就像做梦一样,他甚至还在掐自己,看看疼不疼。掐青了,才晃晃悠悠地回了房。
羽景山也不能接受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他也回房了,回了公主府里为他准备的房间。
松不凡望了回天空,苦笑了一声,他的小徒弟,还真是命途多舛啊,成个亲都不得安生。
繁华褪尽,曾小澈坐在了梳妆台前,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卸妆,用自己的眼泪洗掉了脂粉。边哭边脱掉了自己的喜服,火红的花纹,都变成了冥境的曼珠沙华。
喜服被扔在了一边,曾小澈把整个人裹在了被子里,泪流满面。
夏风影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他不是羽家人,原来他只是羽景山捡来的,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不属于他,他也不配被人家叫做二公子。可笑他之前还总支配刘晏他们做事,原来他们差不到哪里去,他可能还不如刘晏。
刘晏还是有父母的好人家的儿女呢,他,只是个野种。
没人要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羽景山对他比自己的亲儿子还好。他还把羽见酬算计了,彻底消灭了羽见酬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性,结果,羽见酬竟然是羽景山的独子……
他一个外人,他有什么资格和羽见酬抢……
一瞬间从神坛跌入谷底,夏风影笑了,他笑着落下了泪,笑命运,笑苍生,笑自己。
羽见潇,连名字都是假的,他都不配姓羽,他哪来的二公子的威严……
世人还都夸他是羽家的翘楚。
原来只是漂泊无依的浮萍。
夏风影看了一眼他的清影剑。
这是他十五岁的时候,羽景山给他的。此剑外观精致文雅,剑刃十分锋利,就像他这个人。
羽景山说,指望他拿着这把剑成为羽家的骄傲,他的儿子,将来必成大器。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他想都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羽景山亲生的。
现在这一切,叫他如何接受?嗯?
雪花渐渐飘起来了。小鱼干蹭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子里,缩在火炉旁取暖。庭院里,侍女们忙不迭地扫着彩带,扫着雪。松不凡伫立良久,思考了一下,出去打了几壶秋凉川回来。
听闻他的小徒弟凌叶其实是个汉子,惹最狠的人,打最猛的架,喝最烈的酒。如今也想不到什么安慰她的方式,只能以酒消愁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