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也有些过份了。”徐氏故意说道。
“是呀,莫不是嫌她克夫?可是她也是跟男人成婚了好几年,男人才死的,这不算是克夫吧。”何素也是努力想说几句显示自己也很封建的话,可是她根本没有体会到徐氏话里的真意。
不管妇人是不是克夫,想要再嫁都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想娶她的青年是家中独子家里日子过得也不算差,他的父母是不会准他娶一个寡妇的。
后来这事闹开了,男人好像想跟寡妇去死,不过却没有死成,最后寡妇就被赶出了他们村。
何素觉得这波操作很迷,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他们不跑呢。
“许是舍不得父母吧。”徐氏说道。
何素还是不能理解,对她来说,孝道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她早就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样子了,至于什么故土难离,她就更不懂了。有什么好难离的?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出去闯一闯,老是窝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前世的年青人哪个不是远离家乡在外打拼,要是混得好了还能把家人也接过去呢。
要说何素是江湖儿女才这般豁达,却也不见何素像江湖儿女一般注重师门。要知道对江湖儿女来说,同门之谊高于血脉亲情,何素一个人在外面,旁的不说,祭祀的时候总得要顾着师门。但何素也没有,她像是在这个世间无亲无故,活着的死了的都没有,无半点挂念,也没让世俗牵绊住她。
徐氏倒是佩服她如此的,世间的女子过得太累,就像先前她提到的那个寡妇,她有何过错就得被驱逐出村子。乡下对女子是如此,那些高门大户里对女子就更苛刻了,像是男女私下共处一室被人看到就得被迫下嫁的例子有许多,落水被人看到身上湿透的样子就更不用说了。
徐氏也是落过水的,她当时是为了救徐平的娘亲,幸好她那时年纪小,也没有人往那里想,现在想来,她不禁有些后怕,若是她那时再大两岁,怕也得早早嫁人。
她的亲事定下后,她又跟徐平为她请来的嬷嬷学了规矩,嫁进朱家后又谨言慎行,哪怕现在回到了乡下,她也不敢放开了活。就是她放开了,也做不到像何素这般。
既然眼前还有一个活得自在的女子,且她自在些也不碍着旁人什么,徐氏也不想上去提醒,就是会有心担心何素的将来,要是萧显重真的功成名就,她作为他的夫人又得如何应对。
“啊啊~”向她讨食吃的阿土唤回了徐氏的注意。
她竟还担心起何素来了,徐氏无语地笑笑,抱起自己的亲儿子开始哄他吃饭。
何素不知自己的行为在明眼人眼中有许多马脚,当初她刚成为何素香在陈家呆了一年都没有人看穿她,那些还是跟她相处过的人呢,怎么可能换了身份到外面会被人看穿?
她没有想过陈家的人看不穿,是因为他们之前就没有注意过她、亲近过她,那时她又收敛着性子,的确是不容易被人拆穿,不像她现在,连拿着弓箭上山打猎的事都不遮掩了,谁还能当她是个普通人。
里湾村的人许多都没有离开过镇子,一个会射箭的女子在他们看来也许就是猎户家的女儿。倒是也有人往强盗那边去猜,但肖家夫妻看着人模人样的一点也不像强盗,何素还救过村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的强盗。
何素还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她平常跟村里的妇人也就是打个招呼瞎聊几句,关系最好的也就柳婶跟她大儿媳妇,剩下的就是徐氏。她们三人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硬说有变化的话,就是大山媳妇对她态度要好多了,估计是上回那只野鸡起得作用。
其实不管别人怎么想,何素只想安安心心过她的日子,等着萧显重当上大官了来接她们。这本就是她当初接近萧显重的目的。不过在干了一阵子农活后,她的想法有了一点变化。
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每日听着月儿教郭威念书,她也听进去了几句,便对自己立于世间只追求别人给她的一点庇佑之事产生了疑问。
她有时还是会觉得这个世间很不安全,她的背后没有人,也没法判断谁是敌人谁是友军,但是她也发现了能通过别的办法跟人建立起联系,就算不到托付后背的程度,却还是可以拜托一两件事的。世上有许多人心存善意,只要对方不遭遇威逼利诱,他们也愿意释放自己的善意。
何素以前还会对别人的善意保持怀疑,渐渐地,却也习惯了,也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跟他们做同样的事。她得融入环境里,不成为突兀的那一个,这样的互动久了,她竟有些习惯了。这比让她扮一个精英让她放松,她甚至愿意维持这样的局面久一些。
如果她只是追求这样简单的生活,那她等着萧显重当大官的意义就没有了,如果要说萧显重值得信任,这村里也是有其他人是值得她信任的,就像柳婶老实得过了头的儿子。可是她好像又想象不出自己跟其他人生活的样子,只要一想到她对着陌生人笑她背上就一阵发寒。
估计是她一直把萧显重当成自己重要的人,是余生不可缺的一半,现在她已经没法说服自己再去换人了。
不换就不换,她本来就没想换,萧显重挺好的,除了他现在不在身边这一点。
因为他不在身边,家里所有的活都得她来干,当然,月儿有替她分担了一点点,郭威在两人的教导下,也开始帮着分担一点点,可是活还是有很多。种田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