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伍变成了一个只会打架的无耻混蛋。
因为一个篮板球,他撕开了裤裆。
因为他撕开了裤裆,受了白眼和嗤笑。
因为他很愤怒,故而轰断了同伴的一颗大牙。
因为这件事,他辍学而后离家出走。变成一个无业游民。
因为一纸寻人公告,他被请进派出所,还认识了现在的警员兼教练,名字叫张德明。
小伍喜欢喊教练做阿明,这么喊很亲切。
而这场拳击赛,是他走出国门,拿到二级运动员凭证的绝佳机会。
他今年二十五岁,已经把一个漂亮大学生骗上床,还结了婚,有了女儿。
他的妻子叫小萱,女儿喊作三七。
和他的父亲一样,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女儿,三和七,永远都比【五】要差一点。
“水!给我水!阿明!阿明!”
他呼喊着教练。
看着体表肌肤,观察着身体的状态。
阿明眼神仓皇惊讶,抱着大冰桶,望着擂台上的战士,有种欲辨忘言的感觉。
“小伍,你已经不能喝水了……你连汗都不流了。”
擂台上留着血和汗的味道。
小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体循环出了问题,体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没有汗水代表着身体即将出现肌肉溶解的症状,可能还会伴随一段时间的尿血。
这些症状在他以前的拳击生涯中也出现过,每一次都伴随着剥皮债骨的剧痛,令他苦不堪言。
“不不不不不……不行,我还不能输。我还不能输,有人在等我……我的老婆女儿都在看着我……”
就像是父权主义的根性在作祟。
他不容许自己丢下肩上的担子。
“阿明……我需要一点信心,阿明,阿明!你在听吗?”
阿明思索再三,突然指着观众席中一大一小。正是小伍的妻女。
“看看她们!你看清楚!小伍!她们就是你的胜利女神!看清楚啊!”
小伍的眼神涣散,因为失血失水而目盲,他的眼睛难以聚焦,更难去看清妻子和女儿。
万事万物都像是蒙着一层朦胧模糊的雾。
擂台上留着令人发狂的燥热感,是拳头和肉身碰撞之后,汗水与血浆挥发时留下的高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默默计算着拳击得分。
侧腹已经淤青肿胀,对手的前拳很厉害,有一条强而有力的左臂。
左眼出现了浮肿,感觉眼皮都挣不开了。
——我吃了几记面门拳击?
——是什么狠角色让我如此狼狈?
——是谁?是谁打伤了我?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了!可恶啊!
额角的皮肤开裂,有血从脸颊淌下,淌到下巴,小伍只能看着这点血盖住左眼的视觉。
看着它们逐渐让胜利的天平倾斜,逐渐丧失测量距离的敏锐视觉,人必须要用两只眼睛才能分辨拳头的远近。
——真是太糟糕了!
他这么想着,用冰块捂着眼角,光是凡士林根本就治不了血。
裁判员跑到小伍面前,比着拳头,意思是在问。
“你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小伍挥着双拳,与裁判员相碰。
“没问题。”
戴上护齿牙套,马上又得赶往前线。
——好累,好困……
——好想休息一会。
苍白的大灯刚好照进小伍的眼睛里,在这种干扰下,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如果没有这盏灯该多好。
他想着,努力回忆着,自己这个只会打架的无耻混蛋,到底是怎么落到如此凄惨的【第八回合】。
他的体脂指数明明能够让他打完整场比赛。
为什么他会累得这么快?
他想,一定是这盏灯。
就像是一颗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让他在红方围绳疲于奔命,让他早早就耗光了身体里的水分。
他想要重新开始,重整态势。
看看观众们——
——看看他们兴奋又激动的神情。
看看他们手里的票据,还有那道鲜红的横幅。
【如果生活欺骗了你!那就用拳头教它好好说话!】
小伍紧紧盯住了对手。
在失去意识以后,他要重新认识一回对手。
——鞋带绑得很紧,是个步伐紧凑,用小腿发力的轻拳狠人。
——皮肤的气色很差,如果按照牛排来分类,我已经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但情况肯定比我要好。
——现在我处在深海里,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可是他的肌肉状态还像是七成熟的牛排,还差那么一点。
——他的小臂肌肉壮得不成人样,从我腰腹肝肾的伤痕来看,那就是他前后手拳诡异变数的最好证据。
——他在干什么?
小伍突然愣住了。
——他想干什么?
就在裁判示意,继续比赛之前。
小伍走到擂台中央,比着开打的抱架战斗姿态。
这位对手却招手示意,喊裁判停下。
前几回合的激战中,脑震荡让小伍产生了耳鸣,根本就听不清对手在和裁判员商量着什么。
只看对手指着身后的体育场大灯,说了几句话。
小伍愕然,等工作人员去把那盏刺眼的大灯给关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内心却逐渐涌出暴怒。
“你他妈在干什么!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他在擂台上破口大骂,用拳套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