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伍将阿明腰上的胡琴拿到手里,他轻轻拨弄着琴弦,想给这位贯彻正义的侠客弹上一曲。
阿明让陈小伍生疏的手法和门外汉的弄弦给逗笑了。
“别闹了,陈先生,我感觉得到,就算我的精神能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我的身体也不行了。我与你的情谊,会在这次南国之旅中走向终点。小时候,我就是从这条路,让老师带回博克侦探社走向列侬。人生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总得走回原点,走回故乡。如果我死了,陈先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陈小伍将胡琴放下。
“不答应。”
阿明有所失望。
“为什么?我就这一个心愿,你都不肯答应?”
陈小伍说:“我不答应你死。”
阿明又问:“你就不听听,我要你答应什么?”
“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我现在不是伍德,我姓陈,和你一样,从东国大夏来。”陈小伍反问:“大夏讲究什么?讲究一诺千金呀!你值一千块金子?要我来做出承诺?你也配?我是你妈呀?”
阿明翻下牛车,不肯说话,一副孩童的面孔中透着执拗与认真,他被陈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抿着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大男孩。他把牛绳绑在围墙的篱笆架边上,还想反驳几句。
陈小伍跟着跳下车,不等阿明开口。
他和阿明说:“我还是个医生,你说我能答应一个病人的临终遗言吗?你听好,你身上的病,叫肺结核,是传染病。对于现在的医疗水平和手术环境算绝症。淋雨感冒离死不远。”
阿明听了自己的死法,反倒有一种解脱感。
陈小伍的身后窜出性感炸弹的神灵化身。
它扑向阿明,烈焰钻进阿明的喉舌鼻腔之中。
它在阿明的肺腔翻腾,在每一条毛细血管中打滚。
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阿明喷吐出火焰,扶着篱笆架猛咳不止,乌黑的脏血喷上菜园的番薯藤。
陈小伍说:“你觉得修斯先生在为难你,把你当成工具,想借这个机会让你这个肺结核传染源死在外国,死在敌人的军队里?”
阿明挺直了胸膛,他的眼里闪着泪花。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修斯先生说不定已经把我当成了一把枪,以前,我也只能把自己当一把枪。
在椿风镇上,我输掉了所有的东西。我想——这样我就不用流浪下去,我没钱也没枪,不会把病传得更远,从侦探社偷偷跑出来时,我已经害死了两个朋友,我不希望害死更多的人,他们都是我人生中的宝贝啊。”
热闹的酒吧里,从窗户投来一个个人影。
照着他俩身上,时明时暗。
陈小伍收回性感炸弹,焰光如候鸟归巢,安安静静地落在他的肩头,乖巧地熄灭了。
陈先生说:“走吧?阿明,我治好了你,这下我算个合格的医生啦?”
阿明驻足不前,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伍德。
他害怕自己耿直的性格和过分的浪漫,他觉得自己是个死神,以前是病,现在是心病,它们会害了伍德。
——哦不,是害了陈小伍。
陈小伍一马当先,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阿明,既然你觉得为难,那么你还是那个法外仲裁官,是赏金猎人,有一手天下无双的射术,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爱憎分明的侠客,和我很投缘。你杀人,我救人。我俩打了个赌,比你杀得快,还是我救得快。赌注是一千块金子,我们今晚就用两杯酒,来完成这场赌约。”
阿明立马跟了上去。
“你说的是真的?陈先生?”
陈小伍反问:“你有金子吗?”
阿明:“我是个穷光蛋。”
陈小伍又问:“我有金子吗?”
阿明:“咱们走的水路,从伤膝河爬出来时,身上只带了点儿银币,回到列侬按银价算,它们值一顿酒肉。”
陈小伍指着酒吧大门上的宣传报纸和征兵动员令。
——上边写着一条看似荒谬,但已成事实的政府通告。
为了对付邪恶的列侬帝国,森莱斯国王从国库中调集总计五百公斤的黄金储备,分一千枚金块作为奖赏,向全国人民征兵。
第一位骑马踏过列侬南部山脉月牙关的勇士,将会得到这笔巨款,哪怕这位勇士不参加北约八国联合军对邪恶帝国的北伐战争,奖金的承诺依然会兑现。
从十月一日开始,这场比赛将从森莱斯王国最南部的省城为起点,途径三百公里,消耗大约三天时间,以列侬国境线为终点。
只要有一位勇士踏上列侬的国土,比赛宣告结束。森莱斯国王将亲手奉上一千块黄金。
——这才是陈小伍说的赌约。这才是他看上的赌注。
他领着阿明走进屠猪酒馆,在吧台闲逛,要了两杯啤酒,坐在吧台边。
在场的酒客大多是米特兰人,也叫南方人,酒红色的头发为主,眼睛分棕色和绿色两种。
阿明先生对酒吧门板上的赌约很好奇,也很难去理解。
两人在窃窃私语。
阿明问:“陈先生,我不明白,这个国家看起来很缺钱,这可是一千块金子呀,这些钱能换来一座大煤矿,能给五百多个工人发上好几年的工资。能让一个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千万富翁。”
陈小伍答:“要入冬了,傻子都知道,列侬在冬天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这笔钱又不是森莱斯一个国家出,很可能是八国联合军为首的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