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铃声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
过了十几秒,江篱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谁啊?”
林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一些苍老,但仍然显得温柔。
江篱眼眶热热的,声音有点哽咽“是我,奶。”
林秀一听,声音充满了喜悦“篱丫头啊,你到家了?”
“奶,我就在家门口,你起来开门吧。”
林秀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根本起不来。
她把手机挂了,才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强撑着要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摔回去了。
她昨天就是这样了。因为知道江篱要回来,林秀特意到后山去挖野百合。
小的时候,农村孩子没什么零食,野白合的球茎挖出来,然后放在火堆里煨熟了,对江篱来说,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她还舍不得一口吃完,就是一瓣一瓣的掰下来,吃进嘴里。
林秀就是想到江篱要回来了,就去挖。
只是这身体确实不中用,挖了半天,挖了十来兜出来。她是转了好久的路,这种野百合不多了。结果昨天回来,人就晕沉沉,像是中暑了。昨天中午到晚上,她都没吃东西。
也不想让江篱担心,就一直熬着。
现在要起来,都起不来。
江篱和江溪焦急的等着。
终于,里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开木栓的声音,然后,林秀的脸出现在江篱的眼前。
一张苍老的脸,慈爱的面容,眼窝却深陷,脸颊消瘦,颧骨有一些突出。
“奶~”
江篱刚迎上去,林秀却一头栽了下去。
江篱眼疾手快,将林秀接在了怀里,却发现烫得要命,是发烧了。“奶,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林秀听不见,昏过去了。
江篱一把背起林秀就往村口跑。
这时已经没有中巴车了。
可是这两年,村里有私家车的人多了起来。
江篱找到一户人家,请求道“大叔,我奶生病了,能不能用你的车把我奶送出去?”
苦村民风还是淳朴的,见状爽快答应,都没要江篱给的钱。
将人送到医院,那人就回来了。
江篱挂了急诊。
林秀是中暑,又发烧,送到医院,还吐了几次。
医院给她挂了葡萄水。
林秀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苍老的面容,脸上是一点肉也没有,身上也是,都是皮。
江篱握着林秀的手,林秀手心粗糙。一开始手心是冰冷的,渐渐的,有了温暖。
江篱有点放心了,只要手心不冰冷,渐渐回暖,说明烧就不会继续往上烧了。
林秀的体温到了下午三点,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体温降下来,她也醒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林秀咧嘴笑了,慈爱的眼神,看江篱怎么也看不够。
“奶,我不是给你配置了手机,也设了快捷键,不舒服你就给我打电话。”
林秀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想着躺一下就好。”
医生来看过了,说不用住院观察,挂完药水,可以回去了,还配了些药。
江篱去拿药,让江溪陪着林秀。
林秀对江溪也很好,两个孩子一样的疼爱。江溪就像小时的江篱,很乖。
走到医院的走廊里,江篱靠着墙,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江篱发现她最近真的变得脆弱了。跟陈意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有了依靠,所以,她可以适当的示弱,可以哭,因为知道有人依靠有人心疼。
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回来,林秀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江篱擦干了眼泪,定了定心。
她决定了,这次将林秀和江溪接走,就不送回来了。
以后再苦再难,她都要将她们带在身边。
有肉大家一起吃肉,只能喝粥那就大家一起吃粥。
她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靠着窗,给陈意打电话。
陈意那边听起来像是在忙,声音却是无限温和。
“阿篱~”陈意有一些歉意的朝客户说了一声,“我先接个电话,是我妻子打来的。”
客户的眼睛都被闪了一下。他是个男的,可是却承认此时他被陈意的笑容给闪到了。
陈意提到我妻子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多么温暖又夺目。他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眼里都是星星和笑意。
明明在跟他谈生意的时候,却是杀伐果断,又腹黑,诱敌深入不动声色。
“老公,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江篱知道,夫妻本为一体,有事情就该有商有量。
林秀和江溪是她的家人,她要接过去,如果还没有跟陈意谈恋爱,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说带走就带走了。
就算知道陈意不会反对,江篱也要跟陈意说一下。这是对彼此的尊重。是对陈意的尊重。
“好啊,阿篱,你说。”陈意漫不经心的靠着走廊的墙壁,双腿闲适的站着,成了过道里一道绝美的风景。
“我刚回来,发现林秀奶奶生病了。这次我想接她们过去,以后就不送回来了。我以后要带着她们。我们吃什么,她们吃什么。我们过什么样的生活,她们过什么样的生活。陈意哥哥,你同意吗?”
陈意虽然心里不想多了两个大电灯泡,因为他跟江篱的私密空间不想有其他人来打扰。可是,这事情也很好解决,到时分开住就行。
“好,你做主就行。阿篱,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