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遭遇那绝色女子的时候,无甚波澜。只是金光一闪,他就清醒了过来。这一次却是在羊愈敲响知闻钟的攻势前,切身感受到了猿仙廷的手段,他的自信本随之而起。
但是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可怕。
神霄之地的探索之旅,才走到这里,大家还什么都没见到。
天榜新王排名第五的羊愈……就没了?
同样有天榜新王实力的鼠伽蓝,眼见得也没几息可活。凋落着凋落着,只剩一截胸膛。
生啊死啊本来也没有什么,他猿梦极这一路走来,也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羽信没了他不也无所谓吗?压根不会被吓住。
但你们要不要死得这么激烈?
要不要闹得这么大?
我猿梦极天生贵胄,只不过是进来随便锻炼锻炼的,我失散多年的猿仙廷爷爷,还在外头等我回家呢!
他看着笼罩自己的金光罩,面无表情。心中已是喊开:“爷爷!我不玩了。能不能提前把我接回去?”
此刻在心里叫爷爷的,不止是他。
他的得力干将、忠心小弟柴阿四,这时候也惊愕不已。
佛说五十八章还拿在手上,还未来得及让羊愈接手,羊愈就已经死去……
等等,难道这也在上尊的计划之内吗?
他在惊愕之余,又生出一丝惋惜来。这些可都是妖族将来的栋梁,是他柴阿四大帝的可用之才。就这么无意义的死去了,岂不是有损妖界大局?
故在心中问道:“上尊爷爷!这死伤太大,太可惜了,咱是不是出来劝劝?”
上尊懒得理他。
劝什么?
都到这个地步了。
再劝鼠伽蓝别死了,劝羊愈活过来?
鼠伽蓝不气得把你柴阿四带走才怪。
倒是羊愈最后所说的,“为佛信舍生忘死。岂在谁后。”
却是让他忽然想到了当初在草原上,草原新任神冕大祭司涂扈与他所讲的“三闻三佛信”。
他一直不知道这句里佛信的“信”,应作何解。
是真,是诚,还是讯息?
只知道这“三闻三佛信”,是“如得广闻”、“如使知闻”、“如是我闻”,也代表世上存在的三口宝钟。
如今,他竟已经见全了。
千万年来响在古难山的钟声,好像在这一刻带给了他某种灵感。近在眼前,若隐若现。
……
“我佛慈悲!”
摩云城中,大菩萨蝉法缘神色悲悯。
在应做决断的那一刻,他直接放弃了羊愈,要全力保住知闻钟。
而被放弃的羊愈,不仅没有怨恨,反倒主动焚尽残躯,敲这一声钟响,尽一个古难山和尚的本分。
知闻钟的钟声,再次于神霄之地响起。
那幻影勾连本尊,再一次向蝉法缘描述了隐秘。
使得蝉法缘的天妖之力可以捕捉轨迹,反溯神霄。
于是蝉法缘翻掌一推,那定悬高空已然不动的知闻钟,蓦地往前一跳。
不应该说“往前”。
因为它跳跃的方向,并不在这妖界的方位中。
它是跳向了它所知闻的神霄之地的隐秘!
仍以信鸽做比方。
鼠伽蓝和麂性空,是缚住了信鸽腿,叫它不能回笼。信鸽和信笼之间的这段距离,就是神霄之地的隐秘,它并不是存在于时空意义上的距离。
神霄之地的隐秘,又触动了神霄之地的世界规则,直接将这段距离以及距离两边的信鸽信笼冻结起来。
麂性空在这个过程里,以无上神通撬动神霄之地的世界规则,割断了这个信鸽笼子和笼主之间的联系。再趁机抹去这信笼上的印记,在上面刻上黑莲寺的印记,以此完成主权的替换。同时鼠伽蓝也在努力驯化那缚住的信鸽,更在麂性空的帮助下堕化羊愈,以这古难山真传的生死,牵制蝉法缘的动作。
此后信鸽回笼,这信鸽和信笼,也都将以黑莲为前缀,获得新生。
而蝉法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做出的紧急应对,却是在告知一声后,直接放弃了羊愈。然后将信笼推回那段代表神霄真秘的距离,信鸽飞不回来,将信笼推过去。此所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在这个过程中,羊愈主动牺牲自我,去烧掉那缚住信鸽的绳,好让信鸽早归笼。他并不知道蝉法缘要做什么,因为这不在事先的计划内,他只是尽他所能,再去做一点什么。
但与蝉法缘却达成了绝妙的配合。
老少两位僧侣,心有菩提之妙,缩短了知闻钟回收力量的过程。
古铜钟身上那句“他心不证开莲花”,已经镌刻到“莲”字的最后一笔。但麂性空那所谓末法时代佛法新传的信虫,却是落了个空!
知闻钟已然落进那段真秘中。
非是妖界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也非是在神霄之地。并不存在于一个具体意义的空间中,而是推进了那段“隐秘”里。
世间隐秘亿万种,芸芸众生哪得寻?
蝉法缘当然不是要让知闻钟就此失落,他这一手的倚仗,在于知闻钟和古难山千万年来的香火联系,在于诸多佛陀菩萨在知闻钟上留下的佛缘。那种联系只是暂时被割断了,当神霄之地的世界规则失去引导,麂性空的手段被时光消磨,那种经年累月的久远联系,仍能恢复。
古难山便可借助这种联系,重新将知闻钟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