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之中,一袭白衣,手撑一把白色油纸伞。
大概是在二十米开外。
清秀姑娘紧握住了手中的黄肩弩,如临大敌。
那个人,如果跟公子说得一样……那就一定得先发制人。
“上善,放下弩。”
身侧的提枪男人伸手拦下了她要抬起的双手。
上善紧皱眉头,不明白公子的用意。
男人使了个眼神,将长枪插在了地上,转过身来,冲着远处的白衫做了个辑。
白衫缓缓地收起了白色油纸伞,也朝他做了个辑。
男人深吸口气,高声道,“账房先生!都这么晚了,怎么出家门了?”
白秀才想了想,回声道,“酒足饭饱思那啥了!正要去对面街尽头那家满燕院来着的!”
“哈哈,账房先生实乃性情中人啊!”
“公子过奖了!”
提枪男人轻舒口气,思索了下,双手抱拳于身前:“账房先生!今日这事您能否权当没有看见?这是我们奇门中人的事情,也已经和官府事先有通报过了,您能否让我们自己人解决事情?日后我若还来萍水,定当与账房先生一起痛饮几杯!”
听到这,一旁的上善不禁翻了个白眼。
若是那白衫男子真有少爷提防的那样厉害,又为何不来古道热肠一次呢?毕竟我们这边已经动了手的,怎么看都像是魔教恶徒……若是什么‘痛饮几杯’就能把人给糊弄走,那白衫哪有可能是——
“行!不过要由公子买单啊!”
啼笑皆非。
上善抬起头,看着那松了口气的公子转过身,冲她吐了吐舌头,“所以说,奇门多奇人啊。”
“……”
他提起枪,与她一同,缓缓前行。
目睹两人转身而行后,白秀才无奈一笑,也转过了身。
虽然是一片漆黑的半夜,但他终究距离那二人只有二十来米。就算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但这空气中的血腥味他还是闻得出的。不管是不是奇门中事,不管是不是和官府那边打点过了,总归是在做一些见得不光的事情,不是吗?
这种事情,他见过很多,也出手过很多次。
但今日,现在的他,不过是个账房先生,不过是名被人唤做‘白秀才’的酒楼伙计,不过是这萍水郡上,一名平平无奇的百姓而已。
现在的他,所要做的,是和那些寻常百姓所要做的一样之事。转身,抬头,感慨一句‘月黑风高夜’,感慨一句‘雨落有声人无声’罢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现在的他。
才是那个叫做白秀才的他。
白秀才,不过是一名秀才而已。
他微微一笑,抬起右脚,朝前迈出了第一步。
“不要走!”
一声夹杂着哽咽啼哭的稚嫩女声,传入了他的耳畔。
他再没能迈出第二步。
十余年前,曾有一个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哭腔、同样的台词。
那时的他走了。
那时的她走了,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他后来与她萍水相逢,和她说他不后悔。
可他真的不后悔吗?
他不清楚。
但这第二步,没能迈出去。
白秀才长长得叹息一声。
然后缓缓地收起白色油纸伞,转过了身。
一道白影飞掠而去。
……
提枪男人一把拉住了身旁的清秀姑娘,满脸惊愕地抬眼看去。
身前五米外,那原本一人一臂按住少女的两名黑衣死士,此时就像是被猫叼在嘴里的死耗子一般,一动不动——那白衫抬着双臂,一臂一人,掐住了他们的脖颈。
然后,松开手,让已经气绝晕厥的两人似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上善啧了一声,举臂抬起了那把十石黄肩弩,将弩尖对准了背对着她的他。
公子轻叹口气,挥枪夹在右臂之下,“账房先生!你不是已经与本少爷说好了吗?怎么了?改主意了?”
背对着二人的白秀才没有立即回话。他低下头,看向那正抬眼望来的美丽少女,“我不走。”
少女止住哭泣,微微发楞。
刚刚,她虽说确实喊出了那句‘不要走’,但她此言的对象,显然是那位死而不倒的老车夫,而不是身前这名一袭白衣的陌生人。少女完全没有想到,这陌生人会一掠而来,一手一人,轻轻松松地放倒那至少能敌三五人的黑衣死士。
她轻启朱唇,想说些什么,想至少也要向身前的白衫道声谢——但当话语浮至嘴旁时,却都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与抽泣。少女有些着急,用手掌胡乱地抹着眼泪,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口呼吸着,却还是只能从口中挤出一个咬字不清的‘我’字。
白秀才撑开油纸伞,放在了她那湿漉漉的肩上。
“说不出的话,不说也没关系。”他冲她浅浅一笑,“我又不是因为想听几声感谢才来英雄救美的——不过,若你是要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那我倒是可以一听。”
她眨了眨眼,低下头,让雨伞遮住了脸庞。
见其肩膀不再颤抖,他才转身,望向那已经如临大敌的两人。
白秀才冲两人弯腰做了个辑。
“两位!今日之事是我理亏,不过我还是想请两位给在下一个面子!能否就这样放过这薄命红颜?”
清秀姑娘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弩机,“呵!算账的!我们凭什么要给你这区区伙计一个面子?”
“上善!”
身旁的少爷给了她个眼神,上前一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