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掌柜不会蛮横到明言不许玩那叶子戏啥的……但伙计们的工钱可都是从她手上发来的。若是被扣了两三钱银子,可找谁说理去啊?
白秀才咽了咽口水,看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终是没敢撒谎。
“是、是的。”
掌柜微扬嘴角:“输了赢了?”
“没、没输没赢……我就是玩玩。”
“哦?”她侧过脸,看着他心虚的神色,玩味道:“是真的没输没赢,还是因为把银子都花在那‘满燕院’,手头没闲钱了?”
白秀才沉默了。
见其不语,掌柜扑哧一笑,轻轻摇头,从腰间的钱囊中取出了几枚闪亮亮的碎银,放在了那账本之上。
他顿觉疑惑:“掌柜的,您这是……”
“马上入秋了,过两天店里会放天假,你去添些衣裳吧。”她淡笑着眯起眼,瞥了眼他身上那件已经不知是真白,还是被洗衣服时搓掉色的白色长衫,“你身上这单件,也该换换了。”
白秀才愣了下,连忙道谢。
她微微歪头,只是一笑了之。
掌柜站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轻轻拂了下衣裙,“我要去叫小鲤起床了,一会儿若是跑堂他们起来了,记得替我好好数落他们几声。”
“哎,好嘞。”
白秀才点头应声。在目送着掌柜走上楼梯后,他才拾起那几枚碎银,揣到很是干瘪的钱囊之中。
不曾想到,掌柜前脚刚走,后院大门那,就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四个脑袋。
这四个脑袋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少有相同——除了那一模一样的黑眼圈外。
白秀才心中又是一慌,情不自禁地紧握住了腰间钱囊。
还好,那四人只是真的碰巧而已。
见掌柜的上了楼梯,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走入店内,冲着白秀才打起了哈欠——本是要说‘早’的,但刚开口,就成了一个浑圆的哈欠了。
白秀才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冲四人道了‘早安’。然后侧过脸,看向左跑堂:“跑堂,你昨晚最后有多少入了荷包?”
左跑堂打了个哈欠,得意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旁的大后厨似有不服地挠了挠头,“他奶奶的,你咋老是赌运这么好。连抽三副牌都是九,出老千了吧?”
“你你你!咋能质疑我人品!输了就是输了!要心服口服!”
“哎不,老子心不服口也不服!我就不信我还赌赢不了你了,今晚接着来!”
正巧走出厨房的小二嘴里啃着馒头,含糊道:“啊?今晚还来啊,你们四个真不睡觉了啊?”
四人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白秀才轻叹口气,“各位,有句话不知你们听没听过,小赌怡情,大赌——”
“得得得,白秀才,你可别。昨晚要不是你真的囊中空空,你现在还欠我一钱银子呢!”
白秀才连咳两声,略感尴尬。
“嘛,总之,掌柜的发话了,你们若是还赌的话——”
“大家早呀!”
稚嫩而充满活力的女声,让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抬头望去,那扎着辫子的小不点一蹦一跳,好生可爱。
“早呀!白哥哥!”
走下楼梯的她冲他甜美一笑。
“早,小鲤。”他也回以温柔的笑容,“昨晚睡得好吗?”
“可好啦!小鲤晚上还做梦了哩!”
众人好奇地探过头来,“哦?什么美梦?”
“嗯……具体的想不起来啦,但好像是小鲤长大后的事情。”小不点仰起脑袋,得意地挺起胸脯,“听我说听我说,梦里的我老好看了!比姨还要好看!”
众人哈哈一笑,连忙附和道‘那是自然了’‘小鲤最好看了’‘小鲤以后肯定比那四大美女还好看’云云。
而白秀才,在笑着附和之余,脑袋里不知怎得闪过了那名少女的模样。
那名在雨夜里,与他相遇的美丽少女。
已经快一周了,也不知她和荣都尉现在到哪儿了。
“哟,你们起来啦?”
思绪未断,清亮的女声就传入了耳畔
四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做贼心虚的他们抬起头,看向那跟在小鲤身后,脸上带有微微笑意的她。
“掌、掌柜的……”
“哟,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的,瞪着我做什么呢?”她轻摇薄扇,“再不去吃馒头的话,一会儿就要饿着肚子开工咯?”
“哎,哎!”
四人立即像是夹着尾巴的狐狸那样,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厨房之中。
掌柜的走下楼梯,瞧了眼那白秀才,摸了摸小鲤的脑袋,将目光落在了那咽下馒头的小二身上。
“小二,准备开门迎客。”
“晓得!”
……
萍水郡的头号金字招牌,虹鲤馆,自辰时开店,至戌时关门,少有门庭罗雀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