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双走了。
这个凝聚了赵三剪全部心血和汗水的小裁缝辅子一下子空了下来。
那个从小小的,到渐渐长大的熟悉的身影就如同他自己的影子,围在他左右,多少年以来一直都是他们俩在这里忙活,他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可是这一次,这个影子突然就消失了,赵三剪的心也像是被深深掏空了一样,没有了精神支撑的身躯徒然地跌坐在那个靠窗的长凳子上。推荐阅读//v.///
他深深地耷拉着脑袋,手里还握着磨得褪了色的旧皮尺,看着长长的皮尺拖在地上,他轻轻抬起头来,空洞洞的眼眸环顾着空落的小屋。
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他接过四婶怀里的他,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痣,他娇小柔软得叫他不知所措,他欣喜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孩子。他还记得,雪地里,父子俩冻得要命,他把他的小手合在掌心,他挣脱出来,要用他的小手把他的手合在掌心,他们欢笑着,奔跑着。他还记得,他说过他要多干活,这样爹就可以少做一点,少做一点就不那么累,就可以活得很长。满腹的委屈,满腹的失落,赵三剪也曾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却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
他视同自己生命的那个人,是他全部的希望和寄托,他对他视如已出,他为他倾注了全部的爱,他是他活着的力量源泉,可是他就这样走了,就这么简单,简单到如同呼吸进空气再把它吐出来,开了门就走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小双毕竟血气方刚,许多世面上的道理,社会的复杂,他还不能理解。这让他非常担心,这个从未离开过他的孩子能否在外面混乱的社会里寻到一碗饭食?会不会被坏人杀掉?
自己不是也曾像他一样过吗!只是棱角和锐气已经被岁月磨光滑了,就像这条褪了色的皮尺。
为了生存,他总是见人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笑脸相送,他自已都能感觉到自己僵化的笑容是那么的悲。为了生存,他早就习惯了接受不公平,习惯了接受委屈。毛病似乎就是他的太老实,老实就必定吃亏,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有时候,他也想过,譬如拿着手里的这些钱,去开一个更大的铺面,或者换个行业,不再做裁缝,可是现实中,他发现实现自己的想法也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赵三剪无比后悔自己刚才说的气话,如果不那么动气,他也许不会走,他用攥成拳头的手狠狠是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又开始恨自己,很想脆生生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旱烟枪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丢在了地上,赵三剪弯腰捡了起来,用嘴吹掉了上面的尘土,并在桌子上磕了磕。他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烟枪,觉得这老家伙就像此时的自己,被遗忘,被抛弃,又失落,又孤独。
赵三剪轻轻叹了口气!
往好里想,他也是个年轻人了,是时候该自己闯闯了,叫他自己去闯闯,哪怕碰一头灰,也不一定是件坏事,说不准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会回来。
正如一切的生命一样,受了损害之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由自己去收拾残局,所以,外面碰了壁,吃了亏,随他自己去吧!
赵三剪用袖口胡乱地擦试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到桌子边上,给小煤油灯又上了点油,掐了掐捻儿,屋子顿时亮堂了一些。
......
“到底是谁找我啊?”
黑暗中,周宣弯着腰,在潮湿,低矮又狭窄的楼阁中前行,脚下很滑,他必须非常小心。他掏着口袋,后悔自己出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任何可以防身用的家伙。
前面的人,手里拿着小灯在引路,光亮很暗,又被前面人的身体所挡,给周宣留下的是一片长长的v首发
周宣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门缝里夹了个纸条:
见字到潮来酒楼取款!
字条没有落款。
潮来酒楼,是周宣经常和朋友们聚餐喝酒的地方。周宣的朋友众多,其间也常有资金往来。周宣是个比较马虎的人,与人过往的资金在他的脑子中从来就是一笔糊涂帐,只要数额不大,他一般都懒得记,时间一长,有的就淡忘了。他望着字条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到潮来酒楼看看,或许真的是自己出借别人的钱财,人家要归还呢!或许是哪一笔辛苦费,人家要付帐了呢!
周宣到了潮来酒楼,果真有个人走上来,确定是周宣本人之后,便带着他出了潮来酒楼的后门,走过一条长长的胡同,来到了这么个昏暗的阁楼。
“到底是谁找我啊?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