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热心路人提醒,罗铮依言往前去一段,果然看到一辆驴车停在路边。那驴车上除了赶车的车夫,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女童。
那车夫歪在车头迷糊,女童趴在驴车边缘,看起来有些困顿:“喜胡呀,我们怎么还不走呀。”
中年男子躺在驴车一侧不语。
女童道:“喜胡呀,驴子怎么不走呀。”
中年男子不语。
女童道:“喜胡呀,驴子一直站着不累吗,它要不要躺躺呀。”
中年男子翻了个身,背对女童。
女童道:“喜胡呀,你把草料躺住了,驴子不吃草走不动。”
中年男子默默叹了口气,让出点身位,把压住的杂草露出来。
女童道:“喜胡呀。你不是说驴子都会驴蹬腿吗?你躺在它后面,它会不会蹬你呀?”
中年男子忽的坐起,瞪住女童道:“会!你就是被驴子后撩腿蹬的!你看看你现在被驴子蹬得多蠢,嘴巴都不会闭了!”
女童想了想,道:“喜胡呀,那你给我报仇吧。我们把驴子做成肉吃。”
中年男子道:“小心胡师傅把你做成肉吃!”
那车夫忽然一下惊醒:“啊,叫我了吗?”
女童一指罗铮道:“胡喜胡呀,有客人。”
罗铮:“……”
这小姑娘怎么鬼精鬼精的?
中年男子瞪了女童一眼,给了罗铮一个歉意的眼神。那车夫随着女童的手指看到了罗铮,跳下车来,笑道:“客往何处去?若是顺路,我倒是可以拉你一道。我这驴车,虽然不是那么迅捷舒适,但胜在平稳,,客可愿上车?”
罗铮道:“我要去长安,不知顺路否?”
车夫“哈哈”一笑,道:“那可巧了。我本是往咸阳城去的。咸阳城和长安城挺近,这师徒俩要去长安,我正巧要送他俩去长安。相见是缘,我只收你十钱,你看如何?”
罗铮跳上了车去,说:“那就多谢师傅了。”
车夫道:“我姓胡,叫我胡师傅就行。”
罗铮上了车后,车夫就不再休息,挥鞭催驴前行。那女童也不知道是见了罗铮这个生人有些害怕,还是着急看车外变换的景致,没有再话唠。罗铮稍微庆幸,看来这孩子还不算太熊,不然这一路可有个好伴了。
驴车甚是平缓。罗铮听着蹄声“踏踏”,拖着马车悠哉悠哉往西北去,躺在车上,恍惚间回想起了陵州城里。
那时自己和李潇泛舟淮河之上,有时还有韩凝姬相陪。他仿佛要死似的瘫在舟中,胳膊一晃一晃悬在舟外,等着韩凝姬温酒,听着李潇唠叨,恍惚还在昨日。
如今自己躺在驴车上,一如曾经躺在舟中,红袖温酒、挚友撑船,都已不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原来不只是文章里的词。
李潇魂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继承了镇武三十六,杀了龙家家主龙源清,是否会感到一丝安慰?
曾老儿和王川在陵州城中,是否还安全、又是否对李潇之死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
还有韩凝姬,她是否还好,王川是否对她多加照顾?
此行入长安,自己不知是否顺利?如果顺利拿到完整镇武三十六,自己又是否能说动镇武司,前往陵州城,按曾老儿所说,把那里的神通者屠戮一空?
罗铮直觉曾老儿提出的要求,与曾老儿和洪峰眼中透露出的红光有关。那红光或许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让曾老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能有机会召集镇武司,对江淮神通者痛下杀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分外期待。
罗铮叹了口气。不知曾老儿受那诡异感染,眼冒红光,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有朝一日重回陵州城,还能否再见到他?
“阿蜀呀,你为什么叹气呢?”
那女童终于看够了车外的风景,凑过来和罗铮说话。
罗铮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女童一眼,笑道:“因为阿蜀饿了,想吃小女孩。”
女童往后缩了一下,而后学着罗铮叹气,装模作样地道:“唉,阿蜀呀,我不好吃呀。”说着她又凑近了,漂亮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说,“胡喜胡的驴子好吃。阿蜀咱们把胡喜胡的驴子吃了吧。”
这熊孩子对胡师傅的驴念念不忘,不知道胡师傅有没有想把她扔下车去的冲动。
罗铮摇了摇头,说:“驴肉不好吃。我还是喜欢吃小女孩。”
小女孩大眼睛又咕噜一转,点点头说:“嗯嗯,小姑娘好吃。胡喜胡说这头驴子才两岁,也是个小姑娘。它一定很好吃!”
罗铮不由失笑。这小姑娘倒是机智。
女童被罗铮接二连三的恐吓,虽然看起来不是太害怕,但说话声音还是不知不觉变大。最后说驴子小姑娘好吃时,语调甚至变尖,胡师傅岂能听不到?
胡师傅“哈哈”一笑,说道:“小喜,你再说,我可听到了。”
原来这女童叫小喜。
小喜道:“胡喜胡,我只是说驴子很好吃,但并没有要吃。”
胡师傅道:“我听到没什么的,小喜,你不用和我解释。但你得小心让驴子听到。它要听说你想吃它,恐怕会踢你屁股。”
小喜立刻往后“咕噜”一滚,滚到了中年男子身后,捂住自己的小屁股道:“驴子啊驴子,我只是说说。咱俩都是小姑娘,你可不能踢我。”
驴子闷头前进,刷了两下尾巴。
到这时候,罗铮才注意到,那中年男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怪不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