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客人叫洪轩,西凉郡天门山门人,背靠三宗四门之一的八荒宗。他哥哥就是淮南郡楼船军中的楼船中郎将洪峰。洪轩性情残暴,神通之强,后天三境已达巅峰,手里有一根长槊,是洪峰给他从八荒宗求来的。天门山神通和八荒宗一脉相承,他倒也能发挥出八荒槊七分的威力来。”
韩凝姬介绍着洪轩,说,“该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希望你还能做的下去梦。”
罗铮认认真真把名字记住了,说:“只要能睡着,总能做的下梦的。”
“你说话真是有趣,怪不得李郎君总爱和你说话。”
韩凝姬道,“李郎君在陵州城中有一处住所,不为人知。他死前告诉我,你若是一意孤行,执意留在此间不去,就让我把那地址告诉你。你去向北城阳巷废宅,那里有人等你。”
韩凝姬说完了话,就自己离开了。罗铮愕然怔在原地。
李潇怎么会给韩凝姬留这样的话?如此说来,李潇岂不是早知道他自己会死?桃花郎君醉死清淮江,难道不是意外,而是他的本意?!
罗铮昏昏沉沉,回去倚翠楼的杂役间,蒙头大睡。但这一觉能睡多长时间,醒来时才刚日上三竿。
桃花舫要到傍晚才点灯。罗铮现在时间还多,想起韩凝姬的话,便换了身破衣服,离开倚翠楼,按韩凝姬所说的地点找去。
陵州城被淮河一分为二,淮河以南谓之南城,淮河以北谓之北城。
倚翠楼一类的青楼瓦院倚河而建,多在淮河南岸。罗铮过定淮桥,挤着熙熙攘攘赶早市的人群穿过安乐道,奢侈地买了一个麻饼吃。
“崔家麻饼,百年字号!”
“来啊,大早上来碗鸭血煮肉面,一天不饿!”
“安乐鱼汤,香甜暖胃,好吃不贵!”
……
身后陵州城正街安乐道的热闹渐去渐远。罗铮吃完了麻饼,又走好一段路,人迹渐渐稀少。
向阳巷地处荒凉,几乎已无人去。
二十年前这条巷子连同临近鹤年巷、留仙巷都被凶名赫赫的斩神巴家买下。巴家子弟不许三条巷子有平凡人出入,将三条巷子里的旧住户屠戮殆尽。
几年前巴家与玄门发生冲突,被玄门、龙家联合灭族,三条巷子就荒废了。
没有想到李潇会把一处住所藏在这冤魂缠绕之地。他所图为何?
向阳巷从头到尾尽是废宅。这里偶有人住,也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之类。罗铮穿着的粗布破衣,在这里都有些格格不入。
罗铮从巷子头一家一家摸过去。李潇在这里住处隐秘,他也不敢和人去问。到朝东门第七家,罗铮推门而入,一个头发花白的麻衣老者在院中烧火,火上煨着一壶酒。
那麻布破衣看起来破破烂烂,倒是和巷中其他人挺像。但院中点柴烧火,火上热着一壶酒,对如今的向阳巷来说,就太过奢侈了。比罗铮大早上吃一个麻饼还要奢侈。
罗铮踏入院中的那一刻,老者就回过头来。罗铮撞上老者的目光,忽然就感觉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神通修行者!
“你最好说明你的来意,如果你是来蹭我酒喝的,就别想离开了。”
老者的声音中气十足。
罗铮立刻就确定,这个老者,就是李潇的仆从曾老儿了。
李潇曾说他有个老仆,姓曾名老儿,最爱喝酒。有珍藏好酒,哪怕是李潇都不能碰。李潇以偷曾老儿好酒为乐,还曾偷来与罗铮同饮,兴高采烈地讲曾老儿暴跳如雷的样子。
李潇说曾老儿有门神通唤作瞪谁谁罚站,他使尽浑身解数,才能从曾老儿的眼神下挣脱。所谓瞪谁谁罚站,不正是自己现在所遭遇的模样吗?
这老者不是曾老儿,还能是谁?
没想到李潇已死,曾老儿还宅居于此,不曾离开。
“我是罗铮。”
罗铮说明了自己身份。
曾老儿微微惊讶了一下,撤去了罚站神通:“原来是铁骨铮铮啊,没想到你还没走。”
这称呼一定是从李潇那里听来的。罚站神通一去,他立马感觉浑身轻松,地球引力都仿佛离他而去了,还嘴道:“那你肯定就是抠门老儿。”这自然是李潇给曾老儿起的绰号。
然而曾老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大笑道:“快过来吧,帮我把屋里的香点上。长安城的酬云酿,是主公最喜欢的美酒。我快把酒温好了,你点上香,我正好把酒端过去。”
这曾老儿果然没脸没皮,李潇说他有自己三分脸皮,看来还算说少了。罗铮依言走进了屋内,看到堂前正中央摆了张桌子,桌上是桃花郎君李潇的灵牌和香炉。
香炉旁边横放着燃香。罗铮拿起三根,去屋外就柴火点燃,回到屋内插进香炉里。然后曾老儿果然端着酒壶,拿着两个酒樽进来。
曾老儿把一个酒樽摆在灵牌前面,倒满了酒,又给另一个酒樽倒上,递给罗铮,说:“给。主公说铁骨铮铮那混人是他最好的酒友,你陪他喝一杯。”
“……”
是曾老儿说话气人还是李潇说话气人?
罗铮无语地接过酒樽,说,“嗯,李潇也曾跟我说从抠门老儿那里偷来的酒,拿来跟我喝最是爽快。你不喝吗?”
曾老儿摇摇头道:“主公死后,我就不喝酒了。”
罗铮微怔。一个爱酒的人再不喝酒,这是要花多大的毅力?
他捧起酒樽,面朝李潇灵牌深深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