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袍老者急速下坠去……
衣角飘飘,在降坠之风里招摆,于棱岩错乱间,闪晃,掠过嘭!
长袍老者在崖底跌得粉身碎骨,随巨大坠力,又一弹,弹入滚滚凌江,随浪卷去……
陈叫山深望江水,闭上了眼睛……
早该想到,长袍老者之前的言语,其实充满机心,透着决绝之意!
“肖队长,这桥你必须修!便是六万大洋,你也得修了……”
“羁押情报重犯途中,跨越凌江吊桥之时,吊桥断裂,致使情报重犯坠江身亡,这相关之罪责?你们可担当得起吗?哈哈哈哈……”
便是艳阳当空,梁顶桥头处,亦江风阵阵,凉意袭身,此际更吹拂悲壮……
肖队长那一张肥脸,早已变了形,一道道肥肉挤压错交,歇斯底里地,冲着押解的四个士兵大吼大叫,“都她娘痴了傻了,犯迷怔了啊?怎么押的人?你们这帮吃干饭的,存心要老子好看吗?”
几个当兵的身子缩作一团,头低了,几欲贴上胸膛,呆若木鸡,辩驳解释的话,一句不敢吭……
前几日,第七分队接到下派眼线之密电,称凌江左岸男儿坡以北五十里的熊墩垭一带,有一小股地下党。崮繆琰咋(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此地地下党领导者,名叫贺承肩,从江南方向流窜过来,在熊墩垭开展地下活动,已有一月有余……
贺承肩在熊墩垭的栖身之所,乃是一山野私塾,私塾先生苏亦禄,已被****,联同贺承肩,一起编撰宣传共。产思想的书稿……
待肖队长赶到熊墩垭,那提供情报的眼线,已被杀死,人头悬挂在私塾院坝前的牌坊上,私塾烈焰熊熊,贺、苏等人已不知去向……
肖队长下令,在熊墩垭一带大肆搜捕,抓了许多百姓,几经拷打,却终无有用线索……
无奈中,肖队长假意撤离,暗中却派一伙手下,脱掉军装,换上普通衣衫,冒充过往客商再进熊墩垭。
这伙假冒客商的士兵,用一粒粒的水果糖,专门去拉拢那些在私塾里读书的少不更事的孩子,几番搜集信息,绘制出了私塾先生苏亦禄,以及地下党领导者贺承肩的面容草图……
在山里兜兜转转几圈,假冒客商的士兵们,凭借苏、贺二人的面容草图,沿途各处打听,终于确定了追击方向……
待肖队长领着大股人马追赶至一山坳时,终将苏亦禄抓获,苏亦禄坚称自己一人在山中采挖草药,并不认识什么贺承肩……
肖队长方才醒悟过来:他们中了苏亦禄布设的圈套!
如今,苏亦禄已经跃崖而亡,贺承肩也不知去向……第七分队忙乎好多天,一条重要情报也没有获得,一页书稿也没看见,两手空空,而他们重要的下派眼线,也被杀头,从此切断一条重要联络渠道……
这……这……如何向上峰交代?
肖队长骂完手下人,忽而意识过来:在陈叫山以及女儿梁百姓面前,这般情绪激动,显然不妥,容易使人看出自己行动成败得失之心迹……
“陈……陈帮主,你能否派人把……把把他……捞上来……”肖队长用手指着崖底,脸上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神色……
陈叫山自然不晓得长袍老者叫苏亦禄,其身后之故事,更一丝一毫皆不知道!
但陈叫山所知道的,是长袍老者的决绝之心,纵身跃崖,舍生取义,生死忽一快,长眠千秋梦……
“亚圣在《滕文公章句上》中有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乍听去,似乎有理,实则非也!心智与身力,只不过是人的两种存在形式而已,重智而轻力,于国于家,便靡靡矣,使力而不出智,非形而上之道,犹不可长也……”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陈叫山回想起长袍老者之前的话语,纵横筹思,便瞬间理解了长袍老者
他这纵身一跃,第七分队便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其所遭际遗留下的,却是一座断桥!
以肖队长之怯弱犹疑之性情,铁定要下决心修桥,以获民众口碑,掩盖自己失策之罪责……
他这一死,船队与第七分队之间,便再无纠葛之点,相互无猜忌与暗斗!
他这一死,贺先生他们尽管悲恸,却再无牵挂之羁绊,以免时刻念想营救之事,耽搁贺先生的革。命工作,确保他们的安全,亡故一人,成全更多人……
陈叫山心中有莫可名状之悲意,但他更清楚:长袍老者坠崖落江处,正是江深水急,漩涡迅猛,浪花飞荡之阶段,如何还能打捞?
入土为安,长眠地下,纵为遗体之浑全。
长笑江流,英魂滔滔,亦不失慷慨英气!
故此,陈叫山说,“此处水深浪又急,人早就漂远了,捞不上来的……”
老邵和通山老汉站立一旁,看着一瞬间发生的惊心动魄之一幕,犹然感慨,不禁唏嘘,却噤声不言,默默望着崖底,江水滔滔……
肖队长俯身拣了一块小石子,吁一口气,使劲朝凌江里丢去,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拍拍两手,对手下人说,“你们几个,速速赶往县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