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大院。。 。
吴蛮子在马厩里刚拴好马,一位家丁便凑上前来,低声对吴蛮子说,“吴帮主,老爷在客厅等你哩……”
“来,老吴,坐,坐坐……”
胡老爷极瘦,脸颊似被一把利刃,逐个地剥剔过一般,眼窝深陷,一对眼睛却是异常光亮,充满‘精’明与城府。
见吴蛮子进了客厅,胡老爷特地站立起身,伸出竹节般的手指,热情招呼着吴蛮子。
“老吴,船队都准备得怎样了?”胡老爷为吴蛮子倒上热茶,轻轻推过去,茶杯在桌面上徐徐滑行,杯中之茶,不溢不闪。此一动作,既尽到了礼数,又不悖胡老爷与吴蛮子之间的主仆身份,沉沉稳稳,大大方方……
吴蛮子以为胡老爷要问比武赌货的事儿,刚想开口,胡老爷却问起了船队的准备情况,便将起先之话咽回,而说,“都准备妥当了,天只要一放晴,即刻就出发……”
“嗯……”胡老爷点点头,手指在袖管里轻轻弹动,末了,又问,“今年跑船,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吴蛮子一听,觉着胡老爷这话问得有些玄虚:什么不一样?以往金安城是三个船帮,现在整合成了一个,人多,船多,钱更多,这都是秃子头上明摆的事儿么,还有啥问的?
心中拒这样想,吴蛮子嘴上却说,“老爷,我这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些,惟恐有负老爷的重托啊……”
“货栈收的货咋样了?”胡老爷仍旧是慢吞吞的语气。
“上游过来些小船队,觉着我们收货价低,本不想出货,但见天下了雨,怕下游‘浪’头大,也怕货变霉,也就卖了些……”吴蛮子笑着说,“他们船少,人少,钱也少,吃得起补‘药’,吃不起泻‘药’嘛!”
“噢……”胡老爷再问,“你最近身体如何?一跑船,风里来,‘浪’里去的,可受得住?”
吴蛮子慢慢地回过味儿来了:老爷这是慢慢地在转话呢!蚂蚁托粮食似的,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往外边转……
但吴蛮子又不好绕开话头,只要顺着答,“这么多年跑船,早都习惯了,啥风啥‘浪’,都不怕的……”
“啪!”
胡老爷猛地一拍桌子,一下将茶杯震翻了,茶水在桌子上蜿蜿蜒蜒,沿着桌子沿沿嘀嘀嗒嗒……
“倒是成了大帮主了,这胆子就大了,啥都不怕了……”胡老爷声调兀自拔高,“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船还没跑,威风倒先出来了啊!”
吴蛮子身子一紧,连忙去扶茶杯,两只手去接茶水,暗暗地瞥胡老爷的脸‘色’,心中嘀咕着:老爷对比武赌货的事儿很反感?
可是,我都跟陈叫山约好了,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
现在,老戏台那边,只怕看热闹的人都围得差不多了,若是被胡老爷生生拦住了,去不了了,以后在江湖上,我吴蛮子还有何脸面?
吴蛮子清楚胡老爷的脾气,越是在胡老爷气头上,越是不能辩解,回避,否则,胡老爷的火气会更大,大到比天还大……
“老爷,我……我是不该……”
吴蛮子支吾着,话未说全,胡老爷却将其打断了,“谁让你派人到码头上赶人家船的?”
一听此话,吴蛮子反应过来:噢,原来老爷是为这个生气啊!
两个丫鬟方才听见客厅一声拍桌子的巨响,晓得胡老爷发了火,略一迟疑,便进来收拾桌子上的茶水……
胡老爷见丫鬟进来了,火气稍微压下去了一些,“老吴,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要太峥嵘……你想想看,上游过来的大小船队,如果都不在金安码头泊靠了,对我们有个什么好?”
听着胡老爷语重心长一番话,吴蛮子终于明白了胡老爷的心思……
胡家整个三家船帮,成立了一个胡家大船帮,今年是胡家大船帮头一回跑船。.
胡老爷做陆上买卖多年,对各类货物的转运买卖,其出产、收购、运输、‘交’货、买主、卖主等等细节,皆有自己一套深厚经验。
因此,胡老爷经过一番‘精’心算计,将船队跑运的各类货物,特地算出了一个极低价格,并联合金安城所有货栈,联合执行此低价,以此来掣肘、盘剥上游船队……
在胡老爷的经验里,越是要盘剥、掣肘,越是要隐秘、低调,说胡家初涉船运买卖,经验不足啊,船帮人多船多,开销大啊之类的话,以为掩饰借口,不暴‘露’自己的野心!
同时,对于外来的船队,要显出一种热情,一种包容,唯如此,外来船队,尤其是上游远道而来的船队,才会乖乖顺顺地‘交’货。
可是,吴蛮子没有领会胡老爷的这一番深意,觉着自己如今成了金安城独一无二的大帮主,不显出一些威严,怎么对得住大帮主之名?
见着那些上游过来的船队,越是大的船队,吴蛮子就越想展现一下地头蛇的威风!
于是,吴蛮子就指使人,到码头上去,对泊靠码头的船队,吆五喝六,指手画脚,一会儿要你这样停船,一会儿要你那样停船……
如此一‘弄’,吴蛮子的威风倒是显出来了,可胡老爷心底的那步妙棋,就被打‘乱’了!
“老吴,你觉着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胡老爷一番叙说,慢慢地将火气压下去了,语气也变得温和如初。
“有道理,有道理,老爷说得太有道理了!”吴蛮子见胡老爷语气温和了,长出一口气,连连点头应和着。
“听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