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安堂看来,能成为领导夫人的,思想觉悟也必定会高一些。
这不是在说什么阶级差别,主要是领导都会对自身和家人高标准、严要求。
但是眼前这一幕,让曹安堂感觉凡事总会有个例外。
当然,也不能怪人家态度不好,毕竟是黑蛋打了人家的孩子。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曹安堂有孩子还被打了,他也会生气的。
曹安堂叹口气,不管遇到什么状况,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再次抬手拍响门环,大声呼喊道:“程家嫂子,麻烦开一下门,我今天带孩子来是专门道歉来的。”
“用不着道歉,带着你家孩子走!”
无论曹安堂说什么,程主任的妻子就是一句话,赶紧走人,不想看见他们。
门里门外的对话都很是单调苍白。
直到某一刻,总算是有其他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爱琴,外面是谁啊?”
在屋里哄孩子的程主任,让孩子给闹腾的头疼,又隐约听见妻子在外面吵吵嚷嚷,这才出来看一眼。
他那句问话刚落下,外面的曹安堂总算是找到机会了,赶紧大声喊道:“是程主任吗?我叫曹安堂,带着曹定中同学来看望一下程光远同学。”
话音传进去,紧接着就是一声惊疑。
“曹安堂?是祝口村的曹安堂吗?”
这下子连带着曹安堂自己也愣住了。
他快两年没参加工作了,镇委好多人都是以前的熟人,而这位程主任是后来进的组织,他从未见过面,万没想到对方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就点明了他的身份。
他曹安堂何德何能啊,还能在镇上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吗?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他赶紧回应:“没错,程主任,就是我。”
话音刚落,面前的实木院门从里面拉开,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审视的目光打量曹安堂。
曹安堂同样打量着对面的程育良,第一感觉就是,城里来的,跟村里人有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同。
片刻后,两人目光对视。
程育良率先展露出笑容:“哈哈,你就是曹安堂同志啊。自打我来了梁堤头镇,没少听见你的名字,这耳朵上都快磨出来老茧了。请进请进,进来说话。”
程主任让开门。
旁边那位程夫人皱皱眉头,使劲拉了下程育良的胳膊。
程育良斜眉毛瞪瞪眼,程夫人重重冷哼一声,扭头进屋,随后就是里屋的房门哐的一声震响。
估计是领着孩子进了里屋,不想搭理人吧。
程主任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似的,完全没点尴尬的样子,依旧侧着身往里让人。
“曹安堂同志,来来来,屋里坐。我爱人就是这脾气的,你别见怪。”
“不不不,嫂子的心情我能理解。”
曹安堂答应着,牵起来黑蛋的手往里走。
很规整的小院,靠西屋的角上开出来一小块空地,里面种着寥寥两三溜马生菜。堂屋墙根底下歪着一辆自行车,车上落满了灰尘,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没骑过了。
进了堂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玻璃镜面、镀金木头框裱起来的一幅字。
龙飞凤舞,上书四个大字“教育先锋”,落款的名字很是潦草,曹安堂歪歪头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啊,那是县里于庆年于书记过年时候送我的,于书记的书法在咱全县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我当然得好好保存。”
程育良的解释话音从侧身后传来,随之一起的便是淡淡的茶香飘来。
“安堂同志,坐,喝茶。”
茶杯放在桌上,程育良往单人沙发上一坐。
曹安堂看看对面淡绿色沙发巾铺盖的长条沙发,犹豫了一下,迈步过去坐下。
黑蛋跟在后面,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伸手按了按沙发扶手。
“软的。安堂叔,这个好软啊。”
“哎,黑蛋,来之前我和你说什么了。叫人啊,喊大伯。”
曹安堂伸手轻轻把黑蛋往前推了一下,胳膊肘不留痕迹的压在扶手上,轻轻蹭了两下,蹭掉黑蛋留下的灰手印。
也不知道,程主任有没有看到。
黑蛋扭捏着张张嘴:“大伯好。”
“嗯,小朋友,你好。你就是曹定中同学吧?哈哈,村里孩子就是壮实,你应该比程光远还小点吧,能把大孩子打输了,长大以后去当兵,肯定也是好样的。”
“当兵?我能去当兵吗?”
黑蛋抬头看过去,眼中充满了希冀。
曹安堂赶紧再伸手把他拉到身边。
“能当兵也得先学会守规矩,好好站在这。”
安稳住黑蛋,曹安堂这才转眼看向程育良,略显尴尬地笑笑:“程主任,实在不好意思,给您生活和工作都添了不少麻烦。我已经严厉教育了曹定中,今天来,也是专门带他向程光远同学道歉的。”
“哎,这叫什么话啊。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那不是都很正常的事情吗,哪说得着道歉不道歉的话。握手言和还是好朋友的。”
程育良说话间,扭头看向紧闭的里屋房门,提高声音喊道:“爱琴,把光远带出来,他同学来看他了,一起玩一玩嘛。”
进门后直入主题的交流,虽然只是简单几句话,就让曹安堂悬着的心完全落了下去。
他早就思考过,黑蛋犯的错又不是大错,怎么可能被人揪着不放,程主任这样的高思想觉悟同志,也不可能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