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骅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这形态美妙而复杂的,由鲜血交织的花朵,听着自己身后那无数战马踏着地面而生出的响动,不经意间彻底的呆住了。
战场上,方才还在厮杀的两方兵士同时向战马轰鸣的城中看去,当看到那红色的人流如织如瀑布般的奔来时,他们竟然都忘记了厮杀,忘记了此时若是要取自己面前的敌人性命,那简直会是天底下最为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偏偏他们的眼睛却再也不听他们的使唤,他们的心思也再也回不到战场之上。
所有人几乎同时看到,黄阴城东狂奔而来,距离战场越来越近的无数战马身上,骑着一个个身穿红色皮绳所扎造的鳞甲,披着红色披风的骑兵,那些骑兵头盔的顶端竖着红色的羽毛,而在飞速奔驰之间,红色披风迎风招展,红色的羽毛齐齐向后倾倒。
所有的骑兵高举着楚国人特有的马刀,一声不吭地默默而又风驰电掣般的向战场杀奔过来。
“跑啊!”
“秦国人的援军来啦!”
突然间,那些原本被楚国骑兵的突然到来而惊呆了的戎军兵士们,在一声呼喝下就像是一窝蜂似的,纷纷向黄阴城外跑去。
片刻间,那城中就只剩下了许许多多疲惫而又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神色的秦国兵士,至于戎人则还未等楚国骑兵到达战场就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
“赵喜见过左更大人!四公主接到左更大人的信后,立刻率领十万大军前来助战。
现在四公主大军已经进驻遥平城,听闻戎军正在强攻城池这才派了末将先行率军两万火速支援黄阴,以助左更大人一臂之力。
但今日赵喜姗姗来迟,让左更大人身陷囹圄,还请左更大人责罚。”
马背上的赵喜丝毫没有如他话中所讲之言似的告罪模样,他只是冷冷地向樗里骅抱拳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甚至连马背也没有要下来的打算。
他在来到樗里骅近前时,仔细的观察着这座城中的秦军兵士,当发现城内似乎只有不到万人时,赵喜立刻就失去了对樗里骅的重视。
不过樗里骅又岂会与赵喜这般年轻气盛的将领一般见识,并且赵喜率领的楚军确实救了自己和黄阴城中所有秦兵的性命。
所以他微笑着也向赵喜抱拳感激地说道:
“赵将军有如神兵相助,今日将军来的已是十分的及时,又岂有向我告罪的道理。
若不是将军和贵国雄兵及时到来,恐怕我黄阴城今日就要失陷沦丧了。
赵将军,现在戎军已退,黄阴城暂时已经转危为安。这份功劳樗里骅定当向鄙国国君详承,我秦国也会记住楚国今日对我们的帮助。”
微笑着说完这些话后,樗里骅见赵喜仍旧是一副傲慢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不喜。
但他能做到了左更的位置又岂会是毫无城府喜形于色之辈,所以在几个呼吸间樗里骅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继续开口说道:
“城外的戎军见楚国来了援兵,极有可能会就此退兵,所以还请将军集合人马暂且在我黄阴城歇息几日,待四公主率领主力人马到来后,我们在一同出击西进,重夺燮玉关。
将军意下如何啊?”
樗里骅全完放低了姿态,对赵喜仍旧以一种谦恭的口气询问道。
但岂料倒赵喜却完全没有因为樗里骅的谦恭而平和语气,而是继续用极其生硬的口吻质问道:
“什么?休息?
你们被戎人杀怕了,难道以为我们楚国人和你们是一样的胆小之徒?
戎军眼看着溃败离去,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左更大人要是怕了,就看我楚国儿郎是如何杀敌的吧。”
说完话后,赵喜就要打马离开樗里骅的身旁,却不料樗里骅立刻抬手郑声说道:
“不可!赵将军。
俗话说穷寇莫追,而且那戎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却仍旧有不少的人马。他们虽然与我军鏖战日久,疲惫不堪,但贵国援军也是远道而来,兵疲马乏。
最重要的是,方才他们看到贵国的援军是主动撤出了黄阴城,并非是被击溃,所以此时追击戎军定会遇到极为强硬的抵抗。
而且那戎军统帅林诩与秋兹更是不可多得的智将,所以将军切不可大意,更不必着一时之急啊。
只要我们守好了黄阴,待到四公主带着援军到来,届时雄兵压境,那些戎军纵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退回燮玉关外,我们或许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夺取此次大战的胜利,所以还请赵将军三思。
更何况....”
“樗里将军!
昔日听闻将军事迹,赵喜还对将军有所敬意,但今日见将军畏畏缩缩,却实非赵喜昔日听到的传闻那般。
将军话中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讲戎军如何的厉害,所以我们此去追击极有可能会失败对不对?
但将军可知道我赵喜的军队也是一支常胜之师,我们的战术从来只有必胜的冲锋一途而已。
所以将军不想我们去打戎军,我却偏要去打,我要看看将秦国人杀的几乎全军覆没的戎军会在我的手中支撑多少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