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贤曾言,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聂红竹最初见到宁白峰,那时的她是一介阴魂,对活人,尤其是男子深恶痛绝,自然对这个主人没有一丝好感,甚至曾怀有杀人夺宝的恶念。
到后来的慢慢相处,发现那时还是少年的宁白峰并没有那么不堪,只是将其视为画卷持有者,平等视之。
直到那枚压岁钱的出现,她才开始松动,等到雷鹏渡舟上时,才真正将自己摆在侍女的位置。
她曾经只是个平凡女子,从小接受的是三从四德,没有多大野心,报仇雪耻之后,怨气也就散了。
到现在为止,聂红竹对宁白峰的观感由最初的恶意,转为平等,直到尊重,以及到现在的钦佩。
这份心念上的转变,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欣然接受,并且甘之若饴。
她钦佩宁白峰心性上的百折不挠,更钦佩他意志上的坚韧不拔。
一百一十四桶药浴,意味着一百一十四次惨不忍睹的肉身锤炼。
起初他还担心心弦会崩断,一百一十四次的痛不欲生,依旧没有将这个年青人击垮,反而越来越坚韧,由不得聂红竹不打心眼里钦佩。
她看过宁白峰躺在药桶里的样子,没有一寸皮肤是正常的颜色,尽管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聂红竹与配药的药师聊过,很清楚那药桶里的药液有着怎样的效用。
这种残酷拷打出来的身躯,用上淬体生肌的灵药修补,如此熬炼出来的体魄,哪怕聂红竹现在是画灵,依旧觉得灵体发颤。
但同样的,经过炼皮,再经过炼骨之后的宁白峰,体魄又是何等强悍,未来‘立大事’能立多大,聂红竹无比期待。
别院侧屋中,聂红竹准备着药桶,静静等待。
静室里,八道影子如穿花蝴蝶一般,不断在室内各处闪现。猛烈的气劲搅动在静室里,带起如狂风一样的呼啸。暴雨打芭蕉一样密集的棒击声,隐隐盖过气劲搅动的风声。
忽然间,啪的一声脆响。
一道极为消瘦的影子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宁白峰靠在墙上,剧烈的喘息着,消瘦的近乎露骨的身体上,烙印着斑斑点点的黑痕,右手臂扭曲的垂在身侧,明显已经断为数节,但依旧不曾松开手上的短棒。
老人淡然道:“现在是不是感受到身体的强度还不够了?”
宁白峰没有说话,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痛的他不敢开口,他怕一开口,憋住的那口气一散,整个人就会倒在地上。
但老人的意思他却很明白,刚刚为了跟上攻击节奏,速度与力量早已超过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老人一个截地式,他的手臂瞬间震断成数节。
足足歇息一炷香时间,宁白峰才缓过来,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老人三丈处,左手接过短棒,做好问路杖法的起手式。
老人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有些欣慰的笑了出来,“武道登顶之路艰难曲折,必须怀有身残志坚的意志,才能大步向前。你天生有着一副好体魄,但却从未经过锻炼,起初会比同辈走的更快,更顺遂,但是一旦到了宗师境,根基不稳,你就会寸步难行。”
“武道三大基石,炼筋和炼皮你
已经打的足够牢固,只要再好好打磨内骨,就能比别人走的更远,成就也会更高。”
“今天到此为止,下一次,就是伐髓生骨!”
咚的一声。
随着老人的一声到此为止,宁白峰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就此晕厥过去。
海上,一只巨大的灵龟浮在波涛间。
灵龟背上,一名老者端坐其上,面前放着一座炼丹炉。三道碗口粗细的水柱形如蛟龙一般,从海面冲进炼丹炉的火口里。
炼丹炉像是无底洞,无论海水灌进去多少,都不曾见到将丹炉注满。
悄然间,苏老的身形跃出水面,踏着波浪走上灵龟背部。
砰的一声巨响。
丹炉内传出一声如同打铁一般金石撞击声,一道剧烈的灵压从丹炉内冲出,扩散到海面上时,掀起滔天巨浪。
随着灵压的扩散开去,丹炉顶部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随风飘散。
每冒出一缕黑烟,老者的面容便痛苦一分,苍老的身躯上呈现出大片的裂纹,很像一件拼凑起来的瓷器,随着一缕黑烟的飘散,皮肤上不时脱落出一些碎片,露出里面那些洁白的肤质。
老者脸上老皮新皮参杂一起,整张脸斑驳陆离,仔细辨认,依旧可以看出,这就是钓翁老人吴河。
吴河的脸因为疼痛而逐渐扭曲起来,愈发显得狰狞可怖,身躯不断的颤抖,皮肤的裂缝越来越大,像是随时都会爆裂。
苏老看到吴河快要支撑不住,立即喝道:“收住心神!不要为外物所动!你吴河能不能成就元婴大道,就看你现在熬不熬的住着水炼金丹之苦!”
“练气士,练气成液,聚液成丹,碎丹成婴,其根本依旧是练气,你吴河金丹将枯,想要有所突破,只能用水炼这种非同一般的方法,剔除金丹里的杂质,这才能成为真正的金丹境,你以往的金丹不过是假丹而已。”
“你师从杂家,能走到假丹,已经算是邀天之幸。杂家野心大,大到可笑的地步,兼儒墨,合名法,并百家,博而不纯,杂而不精,能练出真正的大道才是怪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芜存箐,你吴河若熬不住这般苦头,趁早打消进阶元婴的念头!”
随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