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学政当中,又以王艾为首。
“这次岁考的人数比往年多了,最后选出来的策论文章,刘学政、孙学政就和王某一起看罢。”
刘允和孙泰点点头,策文为岁考之重,其中评选的争议亦是最大的,一同批阅方才显得公正。
其他的教谕已将筛选过后的文章分放两侧,朱教谕上去正欲与学政们报告情况时,见学政案前又将呈上来的文章筛下了一大半。
见此,他神色尴尬道:“吾为府学教谕,教之不足,实为……”
王艾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朱教谕过责了,自古考生水平参差不齐,此次的情况亦不足为怪。”
话末,他辞退诸位教谕,就和其他学政一同选评岁考名次。
案上左边放置的一叠考卷都是由三人各自评审过的,卷面上都画了圈,是以用来排名。而右边放置的,则是筛落的考卷,不必再定名次。
刘允挑了三份写得不错的另外放置一案,然后转递给对案的王艾。
半个时辰后,三人自个将选定为上品的考卷拿了出来。
王艾对刘允和孙泰道:“先出头名罢。”
说罢,刘允将一份考卷上呈,“刘某觉得这份考卷不错,请品评。”
以往都由王艾先品评,这会他也不推辞,直接上去拿过考卷。细看之后,他方才沉吟道:“这份考卷写得跌宕昭彰,言之凿凿,词意透辟,不错。”
随之,王艾将考卷放下。
那头,孙泰又将另外一份考卷呈上。
王艾接过,边看边捋了捋胡子,不紧不慢道:“这份考卷里的策文写得炳炳烺烺,无论是文采还是书法,皆是上上之选。”
他一顿,继续道:“然则,其中自有其不足之处。对策的提出方面,不够精辟。”
说到此处,孙泰听了,微微颔首:“王学政品评的是。”
虽是如此,但他心中仍是有些遗憾。
不多时,王艾又拿起一份考卷,接着评道:“这份破题不错,立意新颖,议论驰骋、茹古涵今。”
随后,他又连连评了好几份,直到最后一份,他摇了摇头,说道:“文采纵横,书法也不错。可惜的是,在对策方面显得老生常谈,单单歌功颂德就占了大半篇幅。”
闻言,孙泰又似想到了什么,从速将右案搁置的一叠考卷翻了个遍。
刘允见此,目光闪动着,恍若记起了某事。
就在此时,孙泰从中选出一份考卷,并将其递到王艾面前,“王学政,不若再看看这一篇。”
“嗯?”王艾接过考卷,心下诧异,此文是从落选的那端拿来的罢。
但一向谨慎的他,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然默许。
当他的视线在卷面扫过时,一手隽永的小楷瞬时锁住了他的心神。
通篇看下来,王艾不断呢喃着。
“对策有识,思力沉挚。”
“笔情清矫,飞词骋辩。”
……
“裁弯取直,真是妙!”
说罢,王艾将这份考卷移到刘允和孙泰身前,“你们也看看,此子时策写得精妙绝伦,见识独到。”
刘允听了王艾的话,已然知道,这份考卷就是他当初剔除的那一份!
故而,他提出疑问,“王学政,这份策文当中的‘裁弯取直’一法,不正与当下的治水方法相矛盾么?”
王艾但笑不语,连连捋了捋胡子。
这才细细道来,“刘学政有所不知,以往的大河湾确实能蓄水,用以浇灌良田。”
“然则,这些年来,大湾被淤泥所淤塞,江河下游已多处被阻遏。若逢大雨,则泛滥无止。”
说道此处,王艾神色敛起,“今夏盛雨,城北的流秀河已决了口子,新丰一县的田产被淹没多处……”
王艾的话令众人神色顿变,他们这几天都在府学当中,并未听闻此事。
他的话令刘允回想起这篇策文的一句话,“然则,蟠曲河道,愈形淤塞,……由此,须裁弯取直……”
思至此,刘允顿觉汗出。他到底不是都江丞,又怎会清楚其中的缘故,故而才将这份考卷落选。
他又想到王艾的经历,他不得不相信,这份考卷所写的“裁弯取直”是一条良策。
最后,到决定头名的阶段。
王艾看着面前选定的三份考卷,“第一份炳炳烺烺,是为稳中之作。若取稳,便选第一份。”
一顿,他接着看向第二份,“此份立意新颖,茹古涵今。取新,则选之。”
话末,所有人的视线落到第三份,也就是从右案再选过来的那一份考卷。
“这一份我已不再赘说评语,就一句话。”
“取实,当取之!”
话落,众人陷入思索。
“王学政,我欲取实策。”
“孙某附议。”
头名选定之后,他们再陆陆续续选出后续的排名。
定过排名后,在所有人的监视下,开始拆开糊名。
王艾心中一直怀着好奇的思绪,主持府学岁考的这些年,他从未遇到见识如此广博的考生。
他竟然能够想到这般与众不同,甚至是为所未闻的计策。
他,到底是谁。
“宋玄,头名!”
“宋玄。”听到这个名字时,王艾隐隐约约地想起与这位考生相关的一些事迹。
当然,此人,他并不陌生。
昨日,他还听到自家千金提起这个名字。
“阿爹,宋玄真是厉害。”
他又能想到,等会下了府学,回到家中,闻到的肯定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