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的话一出口,冯京便先有些慌了。
军国大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说错了那就是泼天大祸。
须知这乔三槐乃是他岳父老泰山推荐来的人,若是乔三槐有事便会牵连到富弼。
当下冯京不等曹太后再问直接道:“怀来不可妄言。”
司马光职责所在,也作色叱责道:“你一介白身,岂敢言国是?”
韩琦、曾公亮乃是宰执,微微皱眉,倒也不屑于与王磊一般见识。
曹太后虽然震惊,但终究乃是名门之后,有乃祖风度,摆了摆手道:“我既然准了他说话,众卿就不要再阻拦了。让他说完。”
却说王磊所言之事,却是历史上真正发生过的一件大事,也就是三个月后契丹国的重元之乱。
耶律重元乃是辽圣宗耶律隆绪之子。圣宗死后,圣宗之子、重元之兄耶律宗真继位,是为辽兴宗。
耶律重元生母元妃污蔑圣宗的仁德皇后谋逆,并自立为皇太后,开始摄政。辽兴宗与“皇太后”关系渐渐不和。“皇太后”便与其弟萧孝先密谋拥立耶律重元为帝。谁知耶律重元偷偷将此事告知了兴宗,挫败了“皇太后”的阴谋。
兴宗感念重元恩德,册封他为皇太弟,酒醉后答应日后传位于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重元与儿子涅鲁古自此便做上了皇帝梦。
谁知道兴宗死后,居然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在位的辽道宗耶律洪基!
重元和涅鲁古失望之余,对皇位更加的觊觎。
耶律洪基只好不断地以高官厚禄加官进爵来安抚自己的皇太叔和堂弟。
不过重元和涅鲁古似乎不太领情,时时刻刻寻机谋夺皇位。
就在前年,也就是大宋的嘉佑六年,契丹的清宁七年,重元父子俩就曾预谋要行刺耶律洪基,但最终没有实现。
不过这也让契丹北南两院臣属都知道了重元父子心怀叵测,而只有耶律洪基似乎浑然未觉。
“……启禀太后,那重元父子谋逆之心契丹国人尽皆知,前年事情未遂,必然不会拖延太久,三槐斗胆揣测,重元一定会借机再次行刺起事。而所谓的借机,难道还有比眼下先皇晏驾,两国关系微妙之时更好的机会吗?三槐以为,那耶律谷无论是耶律洪基还是耶律重元一方的,一个投石问路的石子角色是少不了的,其中大有文章可做。”王磊躬身说完,便静立当场等待众人反应。
曹太后眉头拧成了一团,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她方抬起头来,隔着帘子往下问道:
“众位臣工有何见解?”
底下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先说。
韩琦是首相,推脱不过,直接向上道:
“契丹三朝之事,天下多有传扬。那耶律重元隐忍多年,势必不会久居人下。但一来此乃契丹家事,二来大宋乃堂堂上国,不欲趁人之危借此事生隙,所以……”
韩琦话一出口,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均道我大宋乃以仁孝治国,不可掺和契丹这等qín_shòu之国的肮脏事。
王磊冷眼看着这帮夸夸其谈的所谓君子们,不由得暗中摇摇头,一帮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满嘴的仁义道德可能抵抗强大的契丹么?可能救得了日后的徽钦二帝么?
宝座上坐了一个女人,后殿里还半躺着一个病恹恹的皇帝。
自己把完成任务的希望就就寄托在这样一帮子人身上,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
就在王磊心灰意冷想要告退的时候,忽然百官之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太后,诸位相公!岂不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那契丹乃虎狼之国也,懂得什么礼义廉耻。我大宋的仁义道德,只有对我大宋的君臣子民才是仁义道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契丹这仁义道德不讲也罢。国战之时,宋襄公讲仁义而身死国灭成为千古笑话,岂不是前车之鉴么?”
王磊一听这话很是合自己的胃口,连忙向队伍中间看去,一个五品文官站了出来,身材黑瘦,衣服有些旧色,半弓着身子,有些强项的意思。
“王安石?”曹太后在帘后有些讶异:“我记得五年前,你跟大行皇帝说过要变法。大行皇帝未许,如今你做了知制诰命,却还是如此执拗,倒是有些意思。”
曹太后和众大臣一样,大多不喜欢王安石,不过王安石这番话却合了曹太后的心思。
“众位卿家说的有理,不过乔书生和王安石的话却也不算错,我倒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是国战,不必在乎什么手段,他契丹有一分乱,我便有一分大治。这总是不错的吧?若是真要应对契丹的内乱,众位卿家有何看法,且说来听听?”曹太后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那皇帝赵曙不是她亲生儿子,又有头疼之疾,眼看着比赵祯还要不堪,曹太后便存了一分自强的心思。
这话问出来,百官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实在是因为,搞阴谋诡计,谁也不在行啊。
强要说出来,也不过是让河北前线递送军情,分析情报再行对策,又或者是派细作入契丹宣扬重元之事,加速契丹内乱等等。
然而却都是泛泛之谈,难说到点子上。
王安石沉默不语,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了王磊。
百官之中,王磊虽然更佩服王安石多一些,却不想跟他沾上半点关系,因为王磊太知道他以后是什么下场了,还是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