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卢清辉而言,或许做这些事情也比留在成都府里好。袁基录最近热衷于折辱他,破想出了不少有新意的法子。譬如卢清辉从前掌管司狱,监牢里许多人都是被卢清辉关进去的。袁基录就从里面捞人,捞出来以后往卢清辉身边安置。上个月他就捞了一个老妪出来。那老妪是个十足的泼妇,因为在街上跟男人吵架吵输了,把自己脱得赤|条|条在大街上打滚,硬说那男子强|奸她。当初卢清辉判了老妪诬告罪入狱。那老妪被袁基录捞出来后安排当了厨娘,专给卢清辉做饭。卢清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几顿,也不知吃到什么了,后来他一看到官府供应的饭菜就作呕。
对于卢清辉的处境,徐瑜是很同情的。无论他之前和卢清辉有过什么矛盾,公事的矛盾是公事,论私人感情,他们同在袁基录手下做事,有一份惺惺相惜的交情。
徐瑜心疼道:“瞧你又瘦了一圈,唉……这事真是……”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卢清辉定定地看着他:“徐兄,我刚从西南回来,特意来找你。”
徐瑜奇道:“什么事?你说吧。”
卢清辉问道:“最近经商呈请是不是都送到你这儿来批了?”
徐瑜忙道:“对对对。你来得正好,这些东西我都摸不着头脑,还想找你问问该怎么处置呢。怎么了,是不是你有什么朋友要办事?你说,我马上先给你办。”
卢清辉却摇了摇头。他道:“前段时日这些事情还由我管的时候,我收到过一份非奸粮行递上来的开业呈请,被我驳回了。今天我回来的路上,又听说他们最近在民间造势,声势越弄越大了。我想他们仍没有死心,要在成都开业。你收到他们的呈请没有?”
徐瑜微微一怔,道:“是么?我没有收到。可能还没有递上来吧?”
卢清辉打量着他,也不知信不信他的说辞。
片刻后,卢清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徐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已派人去阆州查实非奸粮行的背景了。我相信这粮行必定与朱瑙有关。我不知他在筹划什么,但他狼子野心,绝对没有好事。”
徐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
卢清辉知道徐瑜这个人一向非常油滑。他官位已经不低,却没有受到阉党与士党斗争的波及,一是他出身太低,没有受到家世背景的影响;二就是他滑不留手,擅长在争斗中保全自己。因此他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卢清辉很是心急,
“徐兄,我知道你……你欣赏他也好,又或者怎样都罢。可这不是儿戏!此人太危险了,若是让他阴谋得逞,往后只怕会秩序崩坏,民不聊生!”他语气加重,“你务必得阻止他!”
徐瑜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咽回去了。他笑道:“清辉,你放心。若真有此事,我必定查明实情,审慎定夺。”
卢清辉见他就是不肯把话说死,又心急,又无奈:“你……”
徐瑜笑了笑,又道:“如今我虽替你代管一些事务,不过你放心,等时机成熟,该是你的,仍是你的。你若有什么想让我办的事,想让我照顾的人,只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言下之意,朱瑙的事情他不想多谈,其他的却都好说。
卢清辉深深看着他。
良久,卢清辉抹了把脸,露出了更加疲惫的神色。
徐瑜劝道:“时辰不早了,你一路泵波,早点回去休息吧。”
卢清辉也知多说无益,便颓然地点了点头。临走之际,他一字一顿道:“徐少尹,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吧。”说罢转过身,步伐拖沓地离开了。
……
非奸粮行的开业呈请徐瑜既没有批,也没有驳,就那么束之高阁了好几天,以至于他几乎快忘了这事。
几天以后,徐瑜办完事回府,只见他的心腹徐乙在堂上等着他。
见他回来,徐乙忙迎上来:“少尹,有阆州送来的礼和信。”
徐瑜一惊:“阆州?是朱瑙送的?”
徐乙点头:“是朱州牧,署了名的。”
徐瑜忙道:“拿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礼被抬上来了。徐瑜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只大致看了看,知道这算得上是一份厚礼。他又接过信函,拆看查看。
信的内容并不是很长,徐瑜很快就看完了。他面色沉静,又反复看了两遍,这才把信叠起来,重新塞回信封里。
徐乙问道:“少尹,信上说什么了?”
徐瑜缓缓道:“他希望我能帮忙,让非奸粮行能顺利开张。”
徐乙吃了一惊:“非奸粮行?就是最近民间都在传的,阆州商人开的良心粮行?”
徐瑜点了点头。
徐乙问道:“就为了这事儿?朱州牧还说什么了?”
徐瑜把信收进抽屉里,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客套话。”
徐乙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少尹,他弄这粮行是想做什么?”
徐瑜好笑道:“他想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徐乙挠挠头。这倒也是,他先前去阆州出使的时候跟朱瑙打过交道,朱瑙这人还真是摸不透的。他又问道:“那,少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