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灯盏错落挂起,点缀着碧瓦朱檐的桐封王府,如星子棋布,让那层楼叠榭的精巧在夜色中也是那般惹人注意。
王府主院灯光齐亮,丫鬟惨白着脸端着一盆血水从屋中走出来,正撞上处理完事情着急赶来的巽风。
“大夫来了没有?”巽风面带焦急,扯住丫鬟的胳膊逼问道。小丫鬟还沉浸在方才被惊吓到的场景中,冷不防地被巽风一抓,手臂生疼立马回神了。嘴唇哆嗦着,支吾道:“来了。”
巽风松开她,快步进屋。莲花落地灯照耀下,坐在圆凳上的男子半裸的上身,精致如画的眉眼间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身边一个而立年纪头上包着头巾的儒雅男子正在帮他用纱布缠好胸前腰上的伤口,看巽风来了,男人从药箱里掏出两个不同颜色的小瓶子,道:“他这次伤得不重却也不能小觑,这两瓶药是给他每日换的时候用的,我待会儿再开个方子按照上面抓药不出半月就好了。”
“齐药师,王爷的伤口上没染毒吧?”他最担心的就是伤口有毒了。
“没有毒。”
离座起身的司空珏拿起放在榻上的衣衫,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穿上,顺便给巽风解释了句,免得他担心。齐药师拿笔刷刷写下药方交给巽风,扭头看了眼司空珏,提醒道:“毒是没有,但我劝你最好好生修养。那些刀口刁钻得很,很容易裂开,若是频繁开裂出血就不好了。”
“多谢齐兄提醒。”司空珏轻言浅笑,低头看了眼受伤的地方。在桐封的时候受的伤多了去了,以至于现在只要不危及生命他都不甚在意。
“王爷,十皇子求见,现在正在厅中等着。”王府管家匆忙赶来,站在门口向屋内人禀报道。
他这么快就来了?司空珏神情微滞,眉峰轻蹙道:“先去招待着,本王马上就到。”管家应下,忙去招呼客人。
齐药师背起药箱正要出门,闻声转来,道:“养神也很重要。”他知道这位王爷日理万机,但受了伤还不安分做好一个伤员,便不对了。
司空珏点头,让巽风送齐药师出门,将外袍穿上步履从容地朝正厅去。司空凌此来应该知道了自己遇刺受伤的消息,但他绝非那种耐不住性子的人,此来怕是别有目的。
此刻,坐在厅中的司空凌僵着脸,搞不清楚是怒还是其他什么的,却让人感到了无形的压抑。丫鬟们上了茶后就悄悄避开,生怕自己做错事惹怒这尊杀神。听到门口轻微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是司空珏,上前道:“子玉,你没事吧?”
“还好,你怎么夤夜赶来了?”司空珏摆手示意他坐下,嘴角笑意温和,恍若在招待老友般。
“还不是知道你被刺受伤。”司空凌面色沉重,剑眉蹙紧,道:“不止我,连父皇都知晓了,到了明日其他兄弟和一些大臣也该收到消息了。”
“我许久不注意朝堂上的事了,没想到他们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关注。”浅棕色的眸子稍稍一眯,清华俊贵的面上淡出一抹疲惫。
“你就不该回来!”司空凌说出了一句极为中肯的话,“当初父皇把你送到桐封,我一直觉得是极为明智的做法。只要你留在炎京一天,兄弟们都视你为眼中钉百般刁难,即使父皇也没办法。现在你势力做大了,父皇把你召回来而你迟迟不肯表态,已经惹众怒了。”
还记得很多年以前,眼前这如玉的男子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隔三差五就被父皇接进宫来,陪着他玩宠他上天而把自己亲生的孩子晾在一旁。当时他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每个人看见司空珏都非常讨厌他,怪他抢夺了天子本就淡薄的父子情。很多时候皇子公主们都变相地欺负他,威胁他不准将这些事说出去。
后来,襄惠帝也察觉到了这些事,干脆以其父护驾有功之名封年仅六岁的司空珏为王,赐地桐封。当年这事在朝野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被皇帝用手段镇压了下来。后妃及朝臣们都知道襄惠帝这是在告诉他们凡是要收敛,但一些明里暗里的绊子还是层出不穷。直到他十二岁去了封地,这种小手段才少了。
早些年时候他也是不喜欢司空珏的,后来他无意中救了自己,他才对司空珏改观与他接近。现如今,皇族中就他跟司空珏是真心结交的。当然,他们这份朋友情谊不曾公开过,而现在更不方便让人知道。皇子夺嫡,朝堂不稳,他还真的当心局势会恶化,给天诀带来危机。
“你该了解我的,我从不愿意参与你们的皇权争斗,只是皇上要我回来,我……”他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他无从选择。世人都说天家薄情,可襄惠帝却给了他太多无私的父爱,犹记得他第一次进宫时,襄惠帝正在上书房批阅奏折,他被太监带进去。襄惠帝立刻把奏折撤了抱着他逗他开心,还将他放在脖子上甘愿做马给他骑。
在以后的诸多岁月里,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还充当了一个好父亲的角色教导着他,给他最好的东西。他曾跑去问他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襄惠帝当时笑的很苦涩地跟他说,他永远都当他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当他大些明白事理后,他更加感激这个把他当儿子的男人。起码,他不再孤苦伶仃,即使在外受了多大的委屈还有他开导自己。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回到炎京来。
司空凌怎会不明白,无奈叹气道:“子玉,你若真的不插手就寻个机会早早离开吧。我看你遇刺这事儿不简单,近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