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稳稳当当地坐回去,使自己看起来不像个乡下人。
杀手也不会嘲笑顾客,第一次来不知道断义楼的规矩十分正常,没什么好嘲笑的。
为了减少暴露身份的可能,客人都不喜欢与别人多接触,领路收钱的人也只是做完事后,立马离开,把整个空间都留给客人。
长随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杀手却点了头,“可。”
长随:“今天或者明天?”
杀手斟酌片刻,点头,“可。”
不趁着顾怜在青丘解决掉她,等她去了竹山,就更难了。
要说别的侍女,杀手不一定知道,但说天乐元君的侍女,天下谁人不知?
从封鬼之战开始,一直跟在元君身边的,可不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不用说姓名,不用说长相,天下皆知。
长随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看了杀手一眼,起身往外面走。
杀手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长随:“……”
哦,这笔生意这就是成了吧。
他颠颠跑回去,躲在远处观察着顾怜那边的动向。
殷太夫人午歇的时间有些长,到现在还没起,顾怜就在门外等着,也不怎么动弹,腿脚站麻了,便微微动动,更多时候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门里传来了响动,还有要水洗脸的声音。
顾怜动了动脖子,接过侍者端过来的水。
她端着水进了屋子。
殷太夫人没有回头,她身边的侍者指了指架子,让顾怜将盆子放下。
顾怜依言放下了盆子,笑吟吟地走到殷太夫人身边,垂手站立。
殷太夫人从镜中看到了顾怜,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转过身来,握住了顾怜的手。
“孩子,你可来了。”很是热情的样子。
顾怜带着几分怯意和羞涩地道:“干娘。”
殷太夫人顺手将手上的珠串撸到了顾怜手上,“跟着你长兄长姐叫阿娘即可,叫干娘就太生分了。”
顾怜依旧是怯怯的样子,“阿怜怎么敢?!”
殷太夫人认真地看着顾怜。
她眯了眯眼睛,她活了三百多年了,见过的人,见过的事,多如牛毛,不敢说慧眼如炬吧,但自认还有几分识人的本事。
眼前这小姑娘几乎把装怯懦当成了本能,但是不是真怯懦,她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这小姑娘不是。
甚至透过表象,看更深层的东西,这小姑娘还有可能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
没有野心,就不用演戏,不用博同情,博好感。
要博同情吗?
呵呵,给元君这个面子!
她拍了拍顾怜的手背,“说什么傻话呢,面对母亲,有什么敢不敢的!”
顾怜迟疑着,抬起头来,声音低低地叫了声,“阿娘。”
殷太夫人笑了,“正该如此。”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准备一身衣裳来,伺候你们小姐梳洗。”
侍女行礼应是,转身出去了。
殷太夫人:“不用在这里伺候,这些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去隔壁歇着吧,瞧你一头的汗,这么热的天,怕是在门外等久了,得梳洗一番才爽快。”
顾怜恭敬地应是,顺从地往门外去。
侍女手上已经捧了一身全新的衣裙。
顾怜站直了身体,唇角带上了微微的笑意。
终于有一天,她能仰着头,而身边的人只能低着头的。
这种感觉……让人着迷。
顾怜洗漱换了衣服,清清爽爽地出现在了殷太夫人的面前。
没有歇息多久,二人便相携往外走,坐上马车往殷家去了。
离开涂山家,自然不会有涂山愿和彤鱼璟相送的,连涂山铃都没有露面,只有长随远远看了一眼。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那个杀手靠谱不靠谱啊,就让殷太夫人这么把人带走了,要再想弄死顾怜,可就难了。
想都想得到,殷太夫人为了显示对顾怜的重视,顾怜在青丘时,必然住在最靠近殷太夫人的院子里,或者干脆就住进殷太夫人的院子。
惊吓到殷太夫人,殷家主势必追究到底。
那可不行。
长随跟了出去,想着要不要使点小手段,将马车拦上一拦。
前方,一辆拉橘子的板车忽然翻倒橘子滚了满地,车夫勒住了马,跳下车,站到车窗边,低声跟殷太夫人交代了几句。
殷太夫人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点点头。
车夫重新上马,赶着车准备驶进一条小巷子绕路。
就在这时,一道银亮的光芒从马车边一闪而过,车帘倏然断裂,紧接着一道劲急的弩箭破空而来,直直刺向端坐的顾怜。
原来刚刚板车翻倒拦路,就是为了让车夫去跟殷太夫人汇报情况,好让杀手确定殷太夫人到底在左边还是右边。
顾怜清晰地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她头皮发麻,双眼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雪亮的箭头。
“啊!”
殷太夫人眼睛一眯,伸手按着顾怜一起低头,箭哆一声扎在了车厢上。
一击不中,刺客立即退走。
殷太夫人抬眼去看,那人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垂眸看了一眼顾怜,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么一个小丫头,哪里能惹来杀手啊,这怕不是认这小丫头为女的事情,涂山家内部有分歧吧?
明面上同意给这个小丫头一个身份,那是为了不得罪涂山铃,转过头,他们便找人对这丫头痛下杀手。
殷太夫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