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闻到人气儿,他们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不知哪里蹿出只黑猫,喵喵叫了两声,行尸便跟着黑猫走了。
暗卫:“前面就是了。”
零星的几座屋子后面,便是起起伏伏的坟包,看起来不像是村子后面埋了人,倒像是先有了坟,再修建了房屋守灵。
别人不知道暗卫三部有多少人,涂山铃却是知道的,暗卫里申部人最多,再加上其他两部,差不多有五千人,就算没有全部被姚家坑进来,因此陨落的也超过三千人了。
她手掌在不响上抚过,火红的灵光便被她握在了手里,宛如一根刑杖。
她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双手将刑杖高举过头顶,“涂山无音指挥失当,害诸位英豪陨落,该罚。暗卫听令,打。”
尚存的暗卫齐齐跪在了涂山铃身后,早已泪流满面。
他们心中的怨恨早在知道天乐元君还活着时,就消散了,他们又哪里能打他们心中的神呢?
涂山铃见无人响应,便沉声道:“子牧,你来打。”
宋潜握紧了拳。
天音卫下不了手打涂山铃,他也下不了手。
可他素知涂山铃掌卫纪律严明、赏罚分明,就算犯错的是她本人,该罚的她从来认账。
他如果不打,才真是在拆她的台。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刑杖拿在手中,他用力一挥,刑杖带着呼啸声朝涂山铃后背重重打去。
涂山铃身子颤了颤,转瞬便跪直了,“识人不明,误信小人,打。”
宋潜再次打下一杖。
涂山铃的后背在渗血。
他的心也跟着在渗血。
涂山铃咬牙道:“引狼入室,置诸卿于险地,打。”
宋潜闭眼挥动刑杖。
涂山铃跪在坟前,例数自己的罪状,她数一条,宋潜就打一下,陨落了三千人,她便数了三千条罪状,也就被打了三千下。
她的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宋潜不忍心看,天音卫也不忍心看。
她伏在地上,声音虽然虚弱,但字字铿锵地道:“涂山无音在此起誓,必定亲手清理门户,以告慰各位的在天之灵。”
她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宋潜一步抢过去扶住了她。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宋潜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他坚定地看着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气息。
暗卫都不是傻子,十多年过去,他们早已经推演出了无数种可能,而其中最可能的可能便是元君收养的那个孩子背叛了他们。
战神一般的元君,打得鞠昇节节败退的元君,为什么会突然输得一败涂地?为什么连尸体都没能留下?为什么天音卫三千主力明卫尽皆殒命?
如果不是有内奸,谁能做得到这一点?
天音卫当年战过无数的部曲,未尝一败。
竹山弟子中,除了宋潜和花容没跟涂山铃战过,其他人基本上都败得很难看,而鞠昇只是败得好看点罢了,偶尔几次还能打成平手。
就这样看在别人眼里,都能吹嘘成却非卫正面对抗不输天音卫。
当年,鞠昇叛出清静台,迅速占领大片土地,竹山弟子先后出征,皆拿鞠昇毫无办法,道祖这才派出了涂山铃。
涂山铃连绵征战数月,收复大半失地,逼迫鞠昇退守丹阳,将鞠昇的势力压缩在了最东部巴掌大的范围内,也切断了鞠昇的西部补给线,让其首尾不顾。
可以说那时只要涂山铃围而不攻,再等三个月,鞠昇自然而然就粮绝了。
然而她发现道祖的身体每况愈下,十分焦急,想尽快回归清静台,便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欲取道秣陵,直击丹阳,捣毁鞠昇的老巢。
谁知却在秣陵遭到了伏击。
以天地为熔炉,布置赤焰伏妖阵,最快最快也需要整整十二个时辰,而她制定出新的进攻计划,距离她被伏击,也不过过去了十四个时辰而已。
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她出于对道祖的尊重,所有计划都会青鸟传讯给道祖报备,如果道祖反对,她便会更改计划。
青鸟来回一次竹山需要一个时辰。
涂山铃得到肯定的回复,鼓舞士气调兵遣将用了一个时辰。
天音卫开拔前往丹阳,一路急行军,到了江乘,扎营休整,入夜后,在全盛的状态下南下,准备决战。
而就算这样,秣陵也已准备好了大阵等着他们。
可以说那个给敌方通风报信的人在得到消息后,片刻都没耽误,直接就把涂山铃给卖了。
暗卫皆以头叩地,“誓死效忠元君。”
时隔十八年,散掉的、迷茫的人心再次凝聚在一起。
他们的主心骨、保护神回来了,他们也终将在她的带领下再次走向光芒万丈、举世瞩目之处。
涂山铃平静地发布她回归后的第一条命令,“查,给我查,顾怜在哪里,我要看看她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暗卫精神一震。
这话无异于向暗卫承诺,只要找到了顾怜,必让这个女人受挖心之刑。
他们齐声应和,“是!”
恢复了精气神的暗卫不是之前可比的,他们身形一闪,便隐没在了树木的阴影里,消失不见了。
涂山铃身体晃了晃,朝后面软倒。
宋潜揽人入怀,说不出的心疼。
那个永远恣意飞扬的小姑娘,她哭了,像个孩子一样伏在他胸前哭了。
他知道她不是因为伤痛而哭,而是为了那九年付出的真心。
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