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摆了摆手,“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去书房里带几本书回去。”
翠莺还是担忧的看了看她,而后走开了。
六娘顿了顿,调整了呼吸便走去了书房,看到书房里仿佛有人动过的痕迹,六娘连忙跑到锦榻前面,掀开上面的被子,看到木板下面还完好无损的放着一个小木盒子,六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偷偷的放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打量了四周,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翠莺她们正好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六娘看了看那些东西,“就这些吧,将来不知道谁会坐来,我们日后也不会再来了。”
翠莺看起来有些不舍,“秀最风光的时候,也没舍弃这里,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感情了。”
六娘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翠莺跟上去搀扶着。
忽然脚下一顿,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她侧着身子对翠莺说道:“你带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去,我想去花园里坐坐,一会再回去。”
“可是你一个人……”翠莺的神情上有些担心。
“我一个人没有关系,二少奶奶刚刚见过我,若是我出了什么不测,她逃不了干系,她也不会那么傻,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想静一静。”
翠莺犹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送东西,再回来接你。”
六娘点了点头,看着翠莺和几个丫头抬着东西走了,自己去了另一个方向。
一如是那天的红墙绿瓦,只是大理石上的雪好像许久没有人扫过了,也没有什么痕迹,走上去有些滑。
六娘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听见里面虚弱的喘息声,果然里面有人。
清荷已经死了,谁还会在这里?
六娘轻轻地推开门,门被上了栓子,没有锁,可见是不怕人过来救人,也正说明,根本没有会过来救她。
听见吱嘎一声的开门,有些灰尘轻飘飘的落下,里面幽暗无比,看不清楚方向。
六娘根据自己的直觉,慢慢的走了进去,终于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只觉得在床上坐着一个人。
“六娘?”
黑暗中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只是沙哑之中还夹杂着熟悉的稚嫩和柔弱,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
六娘脚下一顿,停在那里,隔着一层珠帘,“是,湘湘姑娘,我来看看你。”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佻的笑意,六娘眼角看着窗边透过明亮的光线,暗黄的窗纸也露出了一丝缝隙,照在了桌子上。
只是桌子上是一些发了霉的点心,看日子,应该是不少时间了。
“真没想到,最后来看我的,会是你。”
湘湘又一次开口,声音里仿佛带着绝望和无奈。
六娘想了想,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端庄的坐在床上,面向着窗子的方向,一脸的苍白虚弱,眼神里有些凄惨和绝望,中间仿佛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坚定。
她穿着一身的缟素青白长裙,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首饰,腰间轻轻地用绫带挽起,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只是唯一世俗的特点,还是她骨瘦如柴的身子和脸,明显的瘦了一圈,原本打起来的肚子此时也缩小了不少,只是微微能看出来些凸起。
那背影,像极了当年在教坊的那条巷子里,六娘隔着老远就看到的背影,孤傲,青春。
六娘有些震撼,她怎么会让自己处于这个境地,就算方婉容有意加害,可是老太太也不会准,她肚子里怀的是齐家的孩子。
六娘走进来好久,湘湘才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她,她轻轻地张开已经干裂的嘴唇。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
六娘心里猛然一震,仿佛有些站不住,她走到窗子旁边的一张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坐下。
“为什么?我不曾害你?”就算有,也没来得及动手。
湘湘看着六娘,瞬间泪如雨下,像是隐忍了许久。
她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双手终于动了动,抚上自己的泄,“谦泽的孩子,我原本可以生活得很好,因为你从中作梗,挑唆齐修名娶我,然后又自命清高的去修复两家关系,我倒成了众矢之的,你算什么东西?”
六娘心里一震,看着湘湘的肚子,原来那是李谦泽的孩子,想必是她跟别人说了,别人知道了风声,老太太才任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六娘倒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是她做的,是她不对,湘湘的指责并没有错。
“对不起,我……”
“李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谦泽费劲了心机,才说服了他爹接纳我,可是那天不巧,我一不小心扭了脚,肚子又开始疼,他爹担心孩子,便扶着我,敲被李夫人看见了,就误会了,我唯有日后好好孝顺,可是是你,你教唆齐修名抢亲,让我身败名裂……”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六娘心里暗想,李夫人定是误会了什么。
看起来湘湘深爱李谦泽,倒是自己为了保全自己,向齐修名献计,这才破坏了她的人生。
六娘一时五味陈杂,浓重的愧疚涌上心头,看着湘湘接着说道:“我从未乞求过荣华富贵,我的身份让我卑贱至此,我唯有运气靠了一副相貌,得了谦泽莞尔,此生无憾。”
“可是你为什么嫁给齐修名……”
那天她进齐府的时候,明明是欢心愉快的,一点也看不出沉重忧伤。
“因为我不能毁了李家,不能毁了谦泽,我唯有一步步的毁了齐家,毁了你,毁了齐修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