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现在能够站在大殿之上的,多半都是圣皇阵营中的人,当然也有少数的中立派。荣亲王一系的人马受到牵连,贬的贬,抓的抓,流放的流放,被圣皇大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清洗了出去。
这些人自然和圣皇大人是一条心,即便有些人并不是圣皇的嫡系人马,也同样不会支持宋立一家。
他们内心都清楚,今天的早朝就是为了找宋立的麻烦,最好能将他定罪下了大狱,这样大家都省心了。
可是宋立的表现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一副苦大仇深或者义愤填膺的样子和圣皇理论,反而笑眯眯地和每个人握手唠家常,那份亲热劲儿仿佛失散了多年的小伙伴重逢一般,弄得这帮憋足劲想战斗的文武大臣全都蒙圈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几个反应过来的,急忙跟宋立划清界限,意思是我跟你不是很熟,你别装得大家像是好朋友一般。现在谁不知道宋立一家都是瘟神,和他沾上关系的话,那圣皇陛下可就要不高兴了。这位爷不高兴,你的身家性命可就前景堪忧了。
尤其是内阁首辅温礼仁,他的地位最是尴尬。
他是圣皇的心腹不假,可以前他和宋立父子走得也非常近。尤其是圣皇和宋立的矛盾还没有明朗化之前,他是荣亲王府上的常客。可是,他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政客,当圣皇和宋立开始有了龃龉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以他对圣皇和宋立的了解,这两个人的矛盾迟早会浮出水面,俗语说一山难容二虎,何况还是两个如此厉害的大老虎!
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温礼仁逐渐和荣亲王府疏远了。并不是他对宋立父子有什么看法,正相反,他非常欣赏宋立父子。但是,在政治抱负和个人情感面前,他还是选择了政治抱负。理智告诉他,圣皇才是最优的选择。
情势的发展正如他所料,宋立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让圣皇忌惮的程度,而圣皇也不愿意坐看宋立成长为不可撼动的参天大树,所以提前发动进攻了。在温礼仁看来,圣皇这样做诚然是不讲道义的,但是却符合帝王权谋的规则。
今天宋立的一番说辞,无疑让温礼仁惭愧。荣亲王算是他的老朋友,但是自从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踏足荣亲王府半步了。他用实际行动向圣皇陛下表忠心,也正因为此,这次大清洗行动没有波及到他。温首辅依然是帝国首席宰相,圣皇面前的红人。
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但在灾难面前,他抛弃了老朋友,选择了功名富贵,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大胆!”一个身影排众而出,戟指喝道:“宋立,你以为这是哪里?岂能容得你放肆?”
宋立懒洋洋转过身去,见这人有点面生,撇嘴道:“你哪根葱啊?我和同僚们打个招呼,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放肆!大殿之上的规矩你不懂吗?陛下还没有下旨宣你进殿,你居然就敢冒冒失失闯进来。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人颌下的胡须气得都撅起来了。
“请问这位咆哮哥,你进殿之前圣皇有没有宣你进来?”宋立挑了挑眉毛。
“咆哮哥?”这人没听懂宋立这个称呼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答道:“你真无知!金殿乃是朝堂议事的地方,吾乃一品大员,自然不需召宣即可进来。”
“无知的是你吧?本王官拜九郡督抚使,金殿也是我上班的地方,自然可以免宣就进来。你以为自己是谁,也敢对本王指手画脚?”
“你你你……”出来挑事的是内阁次辅林鼎盛,他是大皇子宋思明的嫡亲娘舅,当今圣皇的大舅子。以前他在地方上主政,宋思明觊觎皇储之位,自然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助他。就想办法将舅舅调回帝都,出任内阁次辅,排名第二的宰相。首辅温礼仁被称为“左相”,而他自然就是“右相”了。
不过,虽然内阁中的地位在温礼仁之后,但他同时还是皇亲国戚,所以在一众文武大臣眼中,他自然比温礼仁更值得巴结。所以林鼎盛的气焰一向十分嚣张。
宋立虽然是九郡督抚使,当朝一品大员,但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奔波,很少上朝议事,所以对于林鼎盛这个新科右相也不怎么熟悉。
“宋立,你别太过分了!怎么和林次辅说话呢?”宋思明阴沉着脸,冷冷说道。父皇从小就教育他们,不能轻易在人前显露自己的情绪,要学会像鹰一样善于观察,像狼一样善于隐忍。从宋立一上殿开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以为自己是当初权倾朝野的时候呢。所有的羽毛都被拔光了,最多就是个秃毛鸡,还在那装凤凰呢。但是他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话。可是自己的舅舅被宋立羞辱,这可就不能再忍了。
“我过分吗?我觉得自己很有分寸啊,”宋立也不动气,微笑道:“福王殿下,你和我一样,也是王爵。大殿之上,除了圣皇陛下,没有人比你更大,如果有个人跳出来对你大呼小叫的,你难道也忍气吞声?内什么,林次辅是吧?你都做到这么大的官儿了,难道还不知道朝堂之上的规矩?你看人家温首辅多有涵养,从来不会在朝堂之上对上级大呼小叫,要不怎么说他是左相,你是右相呢,这就是差距啊!不过,林次辅你也不用灰心,承认差距,正视现实,回去多读读先贤典籍,修身养性,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能做上首辅呢!”
林鼎盛气得浑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