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染伸手轻敲了敲额头,感觉疼痛来得愈狠烈了。
“你昨夜验香后,可曾知晓谁人在来仪殿中?”凤墨影想了一想,目光微凝道。
“臣知晓。”雪灵染闭目忍痛道。
“你信任他们?”凤墨影大胆地再一问。
“陛下信任他们?”雪灵染反问,但又让人听不清是问句,还会肯定句,“夜离统管后宫,这些事他终会知晓;北堂大人无辜受了罚,陛下如今不对其有所隐瞒,想必已是和他冰释前嫌了。”
凤墨影将他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倏然发觉他昨夜的用意不简单。他若要瞒着青夜离和北堂渺,大可不必写出真相。随后再寻一个空隙或今日宴饮时再悄然告知她。
“陛下是要打草惊蛇?”雪灵染将自己心中的思量坦诚于她的面前,柔声轻问。
凤墨影笑了一笑,敏感地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怪。但又确实是事事都在为她着想,那究竟是怪在了那里呢?
亦或,他以前就是这样的态度与前女帝相处,只是她初来乍到,首次接触所以觉得怪异了?
她既然已怀疑身边的女官,便想借机让她们露出马脚,这是一步险棋。但此事需得争分夺秒,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人手去充分地安排,倏然决定打对方一个猝手不及,以期他们在急促中露出一些端倪来。
她今日如此一问,似乎也有想要得到一些肯定。
却不料雪灵染不但猜对了她的心思,更是将他自己的猜测毫不掩饰地全说了出来,与她坦诚相对。
在这皇宫里,不是应该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的人更能活得长久吗?他这样的做法,又遇着个传说中有疑心病,手段又冷酷的女帝,不是在送人头吗?他这是二,还是自视甚高?
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就是死在了自己的自视聪明里。
竟然敢在皇帝的面前坦诚自己的聪明和心思,真的好吗?
凤墨影心里带着些许的疑惑,暗暗地对雪灵染的行为琢磨了一通。他是有什么底气这样做呢?
难道这人就是一个情种吗?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地拼命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蓦然想起他还有高热,又妨碍了他许久,看了一眼灯火后,凤墨影不忍心,软声开口道:“等会你喝了药好好歇息罢。不要再操心这些事情,寡人自会处理妥当,当务之急你该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雪灵染悄悄捏着眉心,低应了一声:“诺!”
凤墨影将欲起身之际,雪灵染又从青纱帐内递出来一本崭新的册子,虽是强撑着精神,声音却已然晦涩了:“陛下,这本笔录是从颜毕先生的医书上默下来的,对伤后调养经脉最是有好处,不妨看看是否有用?”
望着那本册子,她内心中竟也有了一丝的动容。
他自己都有重创在身,还给她默下来一本医书?若是有人能像他这般待她情深义重,她便是……
便是怎么也无用,她在这里空想什么呢?
凤墨影心中自嘲地一笑,忙将那本册子攥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果断地握住了他欲将收回去的手,轻声安慰道:“果真是高热得很,灵染你千万不要再任性了,这风寒一事可大可小。今日你本应不该再去出席那宴饮,且又去了,你就不担心日后寡人再有什么危难,身边无人照应了吗?”
“不会,臣会一直在陛下的身边。”雪灵染轻声如耳语般道:“只要陛下愿意见到臣,灵染便会常伴在您左右。”
凤墨影唇角涩然的笑意一闪而过,叹道:“寡人又怎会不愿意呢?但要紧的是,你要先快些好起来。”
“嗯。”雪灵染轻声应道:“臣会尽快好起来,不会让陛下失望。”
他这话答得……
凤墨影又觉得有些怪了,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反正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