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哲古塔和三位少年一起外出放牧,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特意挑选了离双河城较远靠近西南方向的一片贫瘠草场。
提力汉把那块写有忽律丹名字的玉牌递给刘玉亭,紧紧攥住他的双手说道:“此去路途艰辛,你可要一路保重啊,实在不行就折返回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放心吧,我会小心在意的。你把玉牌给了我,以后遇到匈奴士兵也要当心,这把银刀你就收下吧,他日上了战场也可用来防身自卫。”刘玉亭说完,便把忽律丹赠送自己的银刀递给了提力汉。
依古娜早上起来听到刘玉亭要走的消息之后,早已哭成了泪人。
但是想到刘玉亭毕竟是个汉家少年,在几千里之外的远方也有想念他的亲人和朋友,更何况他已经被乌贵盯上了,继续待在这里也确实太过凶险。
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两人朝夕相处,已经是缘分不浅了。
今日依古娜下定了决心,不管心里再如何难受也要笑脸相送,让刘玉亭没有牵挂地安心上路,也好早日平安抵达家乡。
可是等到了真正马上就要离别的时候,依古娜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如决堤洪水一般从眼眶中涌出,然而草原姑娘的倔强却让她紧咬牙关,硬生生逼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哭声。
刘玉亭也是同样黯然神伤,他知道再怎样劝说依古娜也是无用,在马背上向三人拱手说了声:“告辞了!”然后便放开缰绳,绝尘而去。
望着刘玉亭远去的背影,依古娜终于不用再强行忍耐,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心中说道:“保重!”然而她却不知道在马背上随波逐流的刘玉亭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也和她一样在心中默念着:“保重!”
刘玉亭昏昏沉沉地骑在马上向西南方向走了一整天,晌午时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他还在伤心难过与哲古塔一家的离别,没有一点胃口,索性就继续赶路,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这半年来自己在哲古塔家中生活的点点滴滴。
直到日已偏西,刘玉亭才想起今天的住处还没有着落,但是这一路走过来竟然见不到一户牧民,也无法借宿,看来今晚只能露宿在野外了。
好在这半年以来,刘玉亭整日在草场上放牧骑马,身体早已被锤炼得不像在长安时那样单薄了,露宿荒郊野外更是习以为常,丝毫也难不倒他。
在篝火旁边,他那张被晒得黝黑的面孔在火光的映衬下通红闪亮,如果不是汉人的五官分外明显,俨然就是一个草原牧民家的普通少年。
望着篝火上方不停蹿动的火苗,刘玉亭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感激着哲古塔这个老实厚道的老牧民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是啊,直到刘玉亭在篝火边吃东西时才发现,哲古塔竟在早上悄悄给他装了满满的一袋干粮,这些干粮就算他一直没有补给,也一个月都吃不完。
更加让刘玉亭感动的是,袋子里还另外被哲古塔偷偷装入了一个小皮囊,里面全部都是散碎的金块,他掂量了一下大概足足有五斤多重。
原来西域城邦众多,相互之间通商交易往往便以金子或者布帛为媒介,大汉的铜钱到了这里便无法流通。
穷家富路,哲古塔担心刘玉亭在路上或会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亟需用钱,竟然给他装了如此多的金块,以备不时之需。
刘玉亭却知道,别说是仅靠着放牧为生的西域了,就算在国富民强的大汉,这么多黄金也足够一个常人四五年生活无忧了。
吃饱喝足,刘玉亭又开始想念提力汉兄妹两人了,想着今后再也不能和他们一起在草原上纵情驰骋,心中便泛起一阵空荡荡的失落感。
尤其是临别时依古娜那双泛着泪花的大眼睛,那背后所隐藏的伤心和绝望让刘玉亭心如刀绞,为什么每当他的心有了着落渐渐安定下来的时候,却总是要面对生离死别,对许平君如此,对依古娜也是如出一辙。
想到了许平君,一胡一汉两位美丽少女的脸庞便不时地交织在一起,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欢笑时而悲伤,直到这些幻影渐渐远去消失,刘玉亭也半梦半醒中悄然睡去。
篝火中树枝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伴随着刘玉亭轻微的鼾声,为这个本来有些萧瑟的草原秋夜增添了一丝暖意,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这孤寂少年的梦里,他的心正在滴血流泪。
接下来的几天,路上遇到的牧民和商旅开始逐渐增多,刘玉亭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离开了车师,到了焉耆国境内。
想起哲古塔对自己的提醒,他在路上更加小心谨慎。
白天时,刘玉亭尽量挑选人多的大路行进,到了晚上,他便借宿于牧民的毡房帐篷内,以防夜晚独自睡在荒郊野外遭遇到匪徒或是野兽的袭击。
车师国地处盆地,炎热异常,所以刘玉亭出发时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夏衣。
哪知道刚刚走出盆地,又是已值深秋,这西域的风沙刮起来像是不要命一般无休无止,打在身上不仅疼痛而且冰冷刺骨,竟比长安城冬天的气候还要恶劣。
刘玉亭虽然身体不再像原来那样单薄,但是他一身简衣简衫哪里耐得住如此糟糕的天气。
这一日,他走着走着终于遇到了西行以来所看到的第一处小镇,那镇子虽小,却有买卖皮货的集市,刘玉亭暗想万幸,赶忙拿出金块换了件厚厚的皮衣,穿在身上再也不怕那如刀子一样的寒冷风沙了。
出了镇子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