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样吗?”许母知道自己这乖巧女儿从来不会说谎,再加上许平君的花容失色、泪眼汪汪,更让她心中觉得不忍,于是便换成了平日里和蔼慈祥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道,“平君,别哭,我也是怕你吃亏,只要你和那刘玉亭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好了。他虽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你别忘了,早在两年以前你就已经被许配给了罗家公子,婚期在即,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情来,我们许家已经没落到了掖庭这个鬼神共弃的破地方了,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了。”
“可是,你们把我许配给罗家根本就没和我商量过,我连罗公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幸福?刘公子是拿他的命把我的命换回来的,这份情义我要用一生去偿还。如果刘公子真地死了,我也就只能认命了,然而他现在安然无恙回来,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我怎能还固守那个可笑的婚约?阿母,你也知道……”见到了自己的情郎平安归来,许平君哪里还管什么婚约不婚约的,如果当着刘郎的面让她嫁给一个陌生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她一生中第一次大起胆子驳斥起阿母的话来了。
“住口!”许母一声厉喝打断了许平君接下来想说的话,这位平日里的慈母现在已经变得怒不可遏,丧失了理智,“这种没有廉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就算刘玉亭没被人掳走,你想我会可能把你嫁给他吗?他能给你什么,罗公子又能给你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婚约哪能随便更改,如果我们毁约,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耻笑轻视呢。你这个平日里乖巧听话的丫头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难道那刘玉亭有什么摄人心魄的法术吗?勾得你魂都没有了。”
见阿母动了真怒,许平君不禁被吓得身体瑟瑟发抖,然而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反反复复地呐喊着,我就是要和刘公子白头偕老,纵使前面是一片断崖火海,我也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的。
然而这话现在却并不能对已经气得颤颤巍巍的阿母说,把她气坏了阿翁一会回来了可怎么交代。
想到这里,孝顺心善的许平君只得泪如泉涌地对着阿母施礼,哽咽地说道:“阿母,我累了,您也早点休息。”说完,她便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慢慢踱向了自己的闺房。
许母见到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如同翻江倒海般想起了前尘往事。
当初她选择样子帅气、情投意合的许广汉也完全是她自己拿的主意,不顾父母的反对便毅然嫁给了这个穷小子。
所幸这许广汉积极进取,不久后就在京城中攀上了昌邑王刘髆这条大腿,当上了他的侍从。
然而还没等他大展拳脚,却因为触犯了皇家礼仪被处以宫刑,从此后便在宫中做了个黄门小吏。
那时幸亏他们的女儿平君已经降临人世,还不至于无后,但是想再要个儿子就别指望了,许母也只能就此认命。
好在许广汉虽然只是个黄门小吏,但是有刘髆关照着,俸禄不薄且在宫中可以呼风唤雨,她便一心一意地专心抚养女儿长大。
然而舒心日子没过多久,命运再次和她开了个玩笑,就在四年前,许广汉坐罪上官桀谋反一案,这一次却被谪贬到了宫中人犯积聚的掖庭,做了一名没有任何前途的啬夫。
生活窘迫不说,就连出门和人打个招呼都觉得低人一等。
心高气傲的许母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欲哭无泪,想想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虽然一时顺了心意,但却换来几十年的悲哀苍凉,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许广汉是个穷小子,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洗礼。
女儿已经待嫁闺中,吃够了苦头的许母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女儿身上了。
可是女儿和当年的自己一样,铁了心了要嫁给一个没有任何前途的少年,这让她倍感委屈。
望着许平君有些蹉跎和无奈的背影,许母咬了咬牙,心中已经有了计议,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丫头,别怪阿母,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