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年以来张望之不在赵庆吉身边,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恢复得如何了,赵庆吉本来就不是狡诈阴险的邓少通的对手,武功打了折扣更是不堪匹敌,更何况邓少通有了新皇帝做靠山,处处顺风顺水,也许这场巅峰对决还没上演就已经注定会有不好的结局,想到这里,张望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由此张望之又突然回忆起在龙城夏日遇到邓少通投入卫律门下一事,这邓少通明明已经做到了昌邑王最信任的侍卫,不在京城中安享荣华富贵,怎么会突然跑到龙城依托于卫律,还想借着匈奴人的势力大有一番作为,这又是出了什么变化?而之后那个救了他们的肉球又到底是谁?看样子他和赵庆吉、邓少通两人都有过交往,竟然吓得武功绝伦的邓少通仓惶逃窜。
这一连串的疑问就像一团乱麻一样缠得张望之脑袋发胀。
众人见张望之发出惊呼之后,便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眉头皱起又打开,如痴如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张望之沉浸在自己遐想的世界中,猛地觉得身边安静了许多,一抬头见大家都在关切地望着自己,便知道已然失态。他只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郑校尉请继续讲述,在下只是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一些私事。”
郑吉哪里会知道张望之与这许多重要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面带微笑说道:“这位小兄弟,想必是对昌邑王刘贺的卑劣为人早已有所耳闻了,害怕大汉的江山社稷被他毁了,所以才惊慌起来。不过不用担心,这昌邑王只做了二十七天的皇帝,就又被霍光废黜了。”
这回却轮到在座的所有人同时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呼。
董洪熙被这一个接着一个惊雷一般的消息搞得不知所措,不禁颤声问道:“这新皇帝不知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被霍光说废就废了,这也太过儿戏了吧。大司马权倾朝野,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选择昌邑王继位是他的主意,把这新皇帝废掉也是他的手笔,这番举动也太过轻浮草率了,难道大司马就不怕刘氏子弟联合起来把他给除掉吗?”
董洪熙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是声色俱厉。
他眼看着大汉皇室微弱,就连皇位继承这样的大事都被权臣玩弄于股掌之中,一身的忠肝义胆顿时爆发,忍不住发起了火来。
见到董洪熙发飙,郑吉只是无奈地苦笑着说道:“董汉使不必气恼,这霍光虽然是过分了一点,但是昌邑王被废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久驻渠犁,当然也只是听说,这昌邑王荒淫暴虐得很。在他从昌邑国赶赴长安继承皇位的路上,也没有一副即将要君临天下的威严样子,唆使下人到处强抢民女、胡作非为。刘贺也不分白昼黑夜,见到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也不管人家是否已经婚配,便叫手下强行拉到他的大车之上,把车帘放下胡天黑地起来。这还不算,他在昌邑国无法无天时间久了,手下称他心意会阿谀奉承的家奴恶丁多如牛毛,他竟然一并都带上,准备到了京城之后和他们共享荣华富贵。你想想,这些乌合之众都是些平日里察言观色、顺风使舵的小人,知道自己不久后就要在长安城的花花世界中坐享安乐了,心中哪能不兴奋,愣是把这一路上弄得鸡飞狗跳、民怨四起,只为了讨得刘贺的欢心。沿途接待的官吏知道这是新天子的排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索性装不知道任由他们胡闹去了。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城,昌邑王虽然对昭帝的陵墓行过了大礼,尽了承继正统的礼数,可是他的脸上并无戚容,反而因为即将要登上皇位而沾沾自喜,惹得众多刘家宗室和正直朝臣多有不满。更荒唐的还在后面,此时正值国丧期间,大汉子民别说是公然嬉笑戏乐了,就是喝酒聊天都是悄悄地背着人,不敢声张。可是昌邑王到了未央宫中,却是整日整夜地丝竹弹唱、走狗斗鸡,那先帝遗留在宫中的美人无数,还没来得及遣发回民间,却正好成了他玩乐的工具,如此没几天便把皇宫闹得个光怪陆离、乌烟瘴气。昌邑王所带进京城的近臣中也有忠良之人,屡次劝说,他都是置若罔闻。大司马霍光也是头疼得很,每次劝说完后,那刘贺因为畏惧大司马都是有所收敛,可是过不了两天,又原形毕露,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最后,到了实在忍无可忍之时,一种说法是霍光联合朝中百官,上书恳请上官皇太后废黜昌邑王,由霍光领头,其他的事情也只是走走程序,做做样子。就这样,刘贺被废为庶人,昌邑国也被罢置,降为山阳郡。只是念在刘贺也是刘家宗室,赐给了他两千户汤沐邑,保证生活无忧,仍令他居住在昌邑城,由山阳郡郡守监护看管。还有一种说法,是……”
说到这里,郑吉却停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道:“今天大家赶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回到故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众人见郑吉话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戛然而止,反而催促大家休息,都是暗自心惊,胡乱猜测着难道这昌邑王被废黜还另有隐情不成。
只是大家都知道郑吉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必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而且这关于皇帝废立的大事必定涉及到皇家和大汉权臣之间的博弈和隐私,郑吉一个小小的边疆校尉,应该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不敢妄言。
想通了这一节,大家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