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姜毅高兴地道,“老伯,这是好事啊!这样一来,你们一家人就团聚了!你和小茹终于重见天日了。”
辛老伯道:“这件事我没敢告诉你舅舅张大人,我儿子让我和他趁乱悄悄离开京城,去姜家堡接小茹,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
姜毅道:“别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就是大明没事,估计我舅舅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会拦着你的。您老现在能够远走高飞,真是比什么都强。”
姜毅又道:“老伯,接到小茹后,你们作何打算呢?”
辛老伯道:“我看大明这回是彻底完了。我儿子说,离开姜家堡后,我们一家人去金莲川草原,那里是他们红格尔部落的大本营。我也想开了,不管是在汉人的地界,还是鞑靼的地界,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成。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也想安安稳稳地过几天舒心日子了。”
辛老伯仰望苍天,喟然长叹道:“不是我们辛家对大明不忠,命运使然,很多事也是没办法呀。再说了,这大明也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就拿毅儿你来说吧,为什么一直考不中秀才?说你没有才学?鬼才相信!天下人谁不知道?县试、府试、院试,哪一道不是暗藏腐败!大明已经从根儿上烂了,即便袁崇焕重生,也救不了大明了。”
姜毅握住辛老伯干枯的双手,安慰他道:“老伯,你说的,我懂。我相信,知道你们一家详细情况的人,都会理解你们的。”
辛老伯道:“听我儿子说,李自成攻进京城后,京城怕是要经历一场浩劫呀。为安全起见,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姜家堡算了。躲开这是非之地。”
姜毅道:“国舅爷待我不薄,紧要关头,我怎能弃他而去呢?再说,我舅舅,萧笑昆,也还都在京城。当然了,我姜毅也不是不怕死,我估摸着,我一个下人,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在洛京时,见过李自成的人马,我看他们对待普通百姓,也还算可以,并不是滥杀无辜的。”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得多长几个心眼。实在不行,你就去金莲川草原找我们。我这就走了……”说完这话,辛老伯欲转身离去,脚下却又有些迟疑。
“老伯,你还有什么事吗?”姜毅问道。
辛老伯脸上掠过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暖色:“嫣红是个好姑娘,我放心不下。刚才我路过湘浦琴社,听邻舍的人说,她今天一早被陈圆圆接进吴府了,可能是陈圆圆不放心嫣红一个人在外面吧。可是,唉,也是我晚到一步,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去吴府呢?现在越是大明官员的府邸,越是危险之地呀!”
“老伯放心吧,我与吴府少爷吴家壮是好朋友,如果情势不妙,我就让吴家壮把嫣红姐姐送出来。”
“好吧,你多留意。”辛老伯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拉住姜毅,道,“毅儿,若遇危险,不要逞能,低个头、服个软,不算失了气节。咱们一不是朝中大臣,二不是带兵将领,‘气节’二字离咱们还远了些。再说了,大明也没给你什么好处,只要对得起良心,就够了。”
姜毅点点头:“老伯,我记下了。”
望着辛老伯消失在巷口的身影,姜毅不禁心生感慨:十多年仰人鼻息、饱受屈辱的教坊司生活,生生把一个大明将领父亲的心灵给扭曲了。
金莲川?多好听的名字呀!那里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小茹要去那里生活了,难道,难道我和小茹的情缘就要由此断掉了?柳儿已经离开了我,小茹也要离开了。我的情感之路怎么老是遇到波折呢?不知道我姜毅还能不能有幸再见到她们。
……
人喊,马嘶,由远及近,街巷里终于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嘈杂。
姜毅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原本怯弱的书生忽然变得颇有豪气,他一直坚定地守在宅门里等候着,没有丝毫的畏惧。祁府里的人,纷纷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姜毅想,也许是因了洛京的那段经历吧,让自己有了面对危险的勇气。
门环骤响,外面响起粗门大嗓的叫门声。
姜毅稳了稳心神,伸手去拉门栓,手指有些颤抖,他使劲攥了攥拳头,猛地拉开了大门。
一个干练的军汉带着二十几个人拉着马匹站在门外,姜毅一眼便看出了他们是闯王的人。军汉拱了拱手,道:“请了,请问这是祁骏的府宅吗?”
“是。”姜毅点头道。
“去,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说。”军汉道。
姜毅注意到,这个军汉并没有带人闯进来,说话前还拱了拱手,看来,情势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糟。
姜毅一溜小跑跑进厅堂,见到祁国舅,道:“国舅爷,他们来了,让您前去搭话。”
祁国舅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姜毅趋前两步,附在祁国舅耳边小声道:“国舅爷,他们没有闯进府门,而是在外面候着呢。”
到了府门处,祁国舅强挤笑容,略略躬身,施礼道:“祁骏见过将军。”
军汉笑了:“我并非什么将军。你就是祁骏?”看祁骏点头称“是”,军汉高声道,“大顺皇帝有旨,凡明廷官员及家眷,均暂居府内,不得随意外出。”
说话间,已有士兵在门上贴了张纸,姜毅看去,上面写着“祁骏”二字,看来。人家这是在对大明官员进行核实。
军汉道:“祁骏,你府里上下人等,一共多少口人哪?”
祁国舅略略迟疑了一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