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峰少见的凌厉,带着明显的嘲讽。石林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指认她的妇人心底发颤,对方明明只是十来岁的郎君,可那眼神,便是比夜还要幽深许多。
“郎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身形富态的婆子冷笑问到。
柳夷光嘴角上扬弧度更大,“听不懂?那我就明白点,你们要害人也别在寺中,举头三尺有神明。”
石林讶然,恨不得上去点住她的哑穴。祖宗,人家宅院里的阴私之事,你这样嚷嚷出来……殿下这会儿还等着点心吃呐。
“庶子无状!”婆子怒喝,“掳走了我家娘子,还胆敢出言不逊。”
柳夷光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对方人多势众,她这边只有一个石林,动手吃亏。
正想着,寺中监院戒嗔大师领着数十僧人走了过来。
“戒嗔师兄!”弘真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戒嗔面无表情地对他点点头。又淡淡地看了一眼柳夷光,道:“柳施主,您可以先行离开了。”
“戒嗔大师,不能放他走,我家娘子……”婆子极了,却也知道戒嗔乃寺监,她开罪不起。
“阿弥陀佛,施主不用担忧,师尊正在为曹二娘子医治蛇毒,待治疗结束,自会将娘子送回曹府。”
山上的风真大,柳夷光拢了拢被风撩起的袖子,牵着弘真离去。
做好事,怎会容易?自己也是浮萍命,还为别人强出头,她自己也不得不感叹:柳夷光,你跟睿王待一起时间不久,但飘得挺快,郡守夫人都敢得罪了。
风吹得竹枝摇摆,沙沙作响,如此,更是平添了几许凉意。
祁曜和祁岩皆在房中,柳夷光从食盒里端出一盘点心,“我今捡的栗子足够多,做了许多点心,不如也给禅师们送去一碟。”
祁岩正饿着,才不管旁人,自己捡了一块枫叶型的点心,就着热茶吞了下去。
祁曜亦拿了一块莲瓣状的,细细观赏了片刻,点心做得精致悦目,并未因条件简陋而敷衍随意。
百年的古刹,偏安一隅的木屋,一盏昏暗的豆油灯,一碟尚有余温的精致点心。点心清淡可口,味道自然朴素,又清雅悠长。
“去吧。”他。
倒也不是为撩他首肯,柳夷光顿了顿又:“我带回来的那个娘子,是武阳郡郡守家的娘子。”
祁曜抿了一口茶,等她继续下去。
“我方才顶撞了郡守夫饶嬷嬷。”方才怼饶勇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会儿十足像个怂包。
祁岩恨铁不成钢,出言讥讽:“顶撞一个郡守夫饶嬷嬷,你做什么害怕成这个样子?是端亲王府要倒了还是你元朗哥哥大腿不让你抱?”
祁曜冷冷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就不话了。
柳夷光闻言,却是有磷,便对着祁曜笑道:“我这不是担心给元朗哥哥添麻烦么。”
祁岩一愣,看向祁曜,见他表情僵硬,了然一笑。不就是被丫头喊了一声“元朗哥哥”,这就崩不住了。
待她提着食盒阖上门,祁岩才声道:“这丫头运气忒好了,捡了曹郁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若运气好,曹二娘子的运气才是真的好。
柳夷光提着点心,站在三位德高望重的禅师面前,倍感压力。
“给三位禅师添麻烦了,这是我做的点心,聊表谢意。”柳夷光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颇为镇定,实则掌心冷汗涟涟。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竹床上的曹二娘子身上,昏暗的豆灯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弘真拿着一块点心,趴在竹床旁,目含忧虑道:“施主,起来吃点心,柳姐姐做的栗子糕可好吃了。”
竹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弘真将糕点放下,对着她絮絮叨叨,似在诵经。
柳夷光轻叹一声。
“柳施主安心,这位施主蛇毒已解,身体无碍。”同她话的是栖霞寺主持慧仁禅师,态度和蔼。
她双手合十,向慧仁禅师行了一个佛礼,“多谢禅师。”
灵峰寺的主持怀瑾禅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特别来。
智一禅师,自她进来之后,便是一脸迷茫。
三饶态度不一,却都让人十分介意。
“你随我来。”智一禅师忽道。
柳夷光眼眸一抬,正好对上智一禅师幽深如古潭的眸子。
意,柳夷光想,如此机缘,避无可避。
另一间厢房也只点着一盏豆灯,如此晦暗,大约只能让人行走间不至于碰到案几。
面对着一个可能会拆穿她的人,她反而镇定了。
两人相对而坐,柳夷光面容沉静地看着智一禅师,“禅师一再召我入见,着实令人惶恐。”
智一禅师闻言摇头一笑,“你是第三个拒我之人。”
自他出这句话之后,她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那二人,仿佛跟她亦有关系。
“哦?居然还有人跟我一样不识抬举?”
智一禅师略显无奈,却还是到:“汝父汝母。”
“您的,是定国公夫妇?”柳夷光试探地问到,毕竟她还真没法将他二人视作父母,他们的女儿,早已夭折。
智一禅师思量了片刻,道:“不错。”
“他们为何不愿来见禅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许,她还是对这个只存在在旁人回忆里的十一娘子和定国公存了好奇之心。
智一禅师半是追忆,半是感叹道:“原因大抵与你一样。”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