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丁予甚至暗地里松了口气。
至少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只要躺下就能赚钱,多简单。
但是凡事不可能没有代价,当时或许看不起来,那只是因为时候还未到。
开始一两年还好,丁予还有几分姿色,尚有不少这么熟客照顾她的生意。
后来丁予的脸与身体渐渐一起垮了,脸歪得越得越明显,身上更被不知哪位客人传染上了花柳病。
红斑在身体与脸上蔓延,丁予用廉价的化妆品来遮挡,心想,传得那些龟孙子一个是一个。
但丁予皮肉松弛,面色枯黄已日渐明显,于是门前冷落,客人所出的价钱也一跌再跌。丁予连城内最便宜的筒子楼也住不起了,于是搬到了环境最差的城外贫民区。顺便,也骗些新客人。
只是生活日渐艰难,每天赚到的钱连糊口都不够,每月300块的房租更成了一座能将人压垮的大山。
丁予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是每当想起以往那几乎近在咫尺的光明未来时,她便会拎过孩子,痛打一顿!
婴儿版丁予表示异常委屈。
可却反抗不得,她当前的这具身体只是个四岁孩子,因为长期有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事情想得多了,便觉得头痛。
丁予只是隐隐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她现在遇到的一切,竟然与陈石当年遭受的一模一样。
当时做为成年人的丁予身强力壮,压制一个小婴儿轻而易举。心情不好想解压,又是在自己家的孩子,打也就打了。
如今轮到丁予作为孩子毫无反抗之力的亲自遭受过往的一切,她便觉得实在是难以忍受。
丁予曾想过与成年版的自己沟通,可成年版丁予天天横眉怒目,好不容易找个她未喝醉的时候,张开嘴丁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刚刚她想说什么来着?
成年版丁予以为这孩子在消遣自己,将他又狠狠赏了一顿竹笋炒肉。
“蠢货!你就是个扫把星,害得我变成现在这样!打死你!”
“小兔崽子嘴巴不会乖一点吗?叫人啊!客人都被你吓跑了!就不晓得帮我拉几个客吗?这么大了,一天到晚只会吃吃吃!干脆直接把你丢到水里淹死算了!啊,只会花钱!”
成年版丁予面目狰狞,拿着手指粗的竹棍,狠命地打着丁予脸上身上各处。丁予只觉得眼前的人虽说是过去的自己,此时却可怕如怪兽,捂着着拼命求饶,“救命,饶了,饶了我!”
因为婴儿时期的药物与窒息影响,丁予与当年的陈石一样,大脑运动神经与表达能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她已过了四岁,却讲话结结巴巴,连走路都跌跌撞撞。
见到她如此模样,成年版丁予心中更气。当年陈石未被偷时,机灵爱笑,小小年纪已看得出将来的聪明俊俏。陈蕴灵石宜朱夫妇月月按要求将他送去研究中心复查,每次结论都是优。
可到了丁予手里,却成了现在这样。
住在斜对面的张老太太,还以为陈石是金兰花共和国买入的低智儿童,见到便叹气。
那叹气是几个意思?当众打她丁予的脸吗?
想到这里,成年版丁予的手更重了。当她打累停下来后,幼儿版丁予脸手和身躯四肢上全是红肿浮起的伤痕。
直到成年版的自己睡着后,丁予才躲到房间角落里摸着身上的伤流泪。伤处又辣又疼,丁予找了布条粘上冷水擦了擦身上的伤口。
药?干净的水?做梦。
结果第二天,丁予便倒在角落里发起了高烧。成年版丁予踢了她两脚,又骂了她几声,见她一直不动弹,便也不理会了。
丁予烧得模模糊糊的大脑依稀只听到尖利的叫声刺痛耳膜。
“死了倒好!省得再操心,赔钱东西!”
……
这一天是满月。
当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丁予醒了。
房间内,斑驳的白色墙壁在月光下扭曲出诡异的影子。看得久了,便有青灰色的霉菌不知从何处浮现,生长蔓延,直直朝丁予爬来。
丁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高烧后的幻觉,却依旧忍不住大叫出声。
然后便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冰冷视线正淡漠的瞧着自己。
朝视线来源处望去,便见成年版的自己打着呼噜醉倒在床上,头顶上,有个淡淡的青黑色影子。
丁予眯着眼,只觉得这个影子看着很是眼熟,约莫三四岁年纪,男孩外表,瘦弱矮小,一双眼睛却冷淡锋利。丁予蓦地愣住了这不就是她当前的幼儿身体么?一般的瘦骨嶙峋!只除了,眼神完全不一样。
记忆中的那个孩子,眼神呆滞怯弱。幼年版的丁予对镜自照,眼中尽是郁闷无奈。而此时的这个身影,一双眼犀利冷漠,无悲无喜。竟与,丁予恢复意识那天所见的那个人一样。
果然,那一天是他。
丁予忘记了恐惧,撑着冰冷的地面勉力坐起,嘶声叫道“是你,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我?”那个人影托着脸,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不是你把我偷出来的吗?如果不是你将我藏在手提包里带出来,我还在幸福小区规规矩矩的生活着。通过了生育资格测试的合格父母待我如珠如宝,又怎会在这里?”
是,这样的吗?
丁予捧着头,呆了半晌,方大叫道,“我也不想的!若不是他们通缉我,‘天网’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怎么会吃这些苦?我要像他们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