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老人一个筋斗淩空侧翻出屋,林熠从后追上,又是一招“缠绵悱恻”。右手虚握成爪,快逾电闪的画出大大小小无数圆弧,隐而不发,尽是遥遥对着雪老人肋下夹住的那只酒坛。
两人你争我夺转眼斗了三十多个照面,林熠始终奈何不得雪老人。
就看那酒坛稳稳当当的贴着雪老人,从肩头滚到手上,从手上顶到背上,再从背后挪到大腿,跃来蹦去,酒香越烈,里面的酒汁却洒不出半滴来。
林熠明白雪老人是有意在给自己喂招,更何况有美酒当前,如此大好机会实是千载难逢,自己错过了岂不大是可惜?他放开手脚,尽情施展从石壁上参悟出的手舞足蹈小八式,用心体悟每一点细微变化与精奥。
这般一个捉,一个逃,整整大半个时辰,两人的拳掌竟无一次正面对撼。到后来,更是雪老人手足一动,林熠已知其接下来的招式,立刻中途换招另起炉灶。
他打得兴起,再不拘泥手舞足蹈小八式,习自昆吾剑派的各套掌法、身法,乃至化剑为指一一抖落出来,分外的热闹。
突然林熠冷不防又问了声:“老爷子,你可是说准了,绝不以功力欺负晚辈?”
雪老人不明其意,答道:“这是自然,我老人家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焉能反悔?”挥手一抛,酒坛稳稳当当落到左大腿上,一式“金鸡独立”化去林熠的攻势。
林熠大笑道:“言出不二,老爷子好气概!”没等雪老人得意,丹田真气倒转,觑准对方胸前一丝缝隙,猛地大吸一口气。
“哗啦啦─”已去掉封泥的酒坛里跃出一道白练,顺着太炎真气的引导笔直似箭,往林熠嘴里射去。
雪老人吃惊不小,连声叫道:“喂喂喂,你小子这算什么?停─”大袖抖出,罩向酒坛。
林熠早料有此一招,双手猛击向雪老人左肩,令他急切之中不能腾手。
雪老人眼见林熠脸上得意的笑容,再看那道酒箭就要灌进林熠口里,急中生智也狠吸一口气,锁向酒箭。
“啵”的微响,酒箭在半空牢牢定住,凝成一线颤动不止,但毕竟仍然有一小口进到了林熠的嘴里。
雪老人又好气又好笑,他不能催动远胜林熠的功力将酒箭压回坛中,唯有紧紧定住酒箭,再不教这小滑头喝到半滴。
可这进退之间的拿捏实在玄妙,他稍有不慎,又令林熠得逞,但苦于有嘴难言,想骂也骂不出口。
一老一少你瞪我、我笑你,手上脚下也不闲着,短兵相接斗得越发精采。
林熠蓦然双掌齐出,右腿飞踢,跟着吐气扬声大笑道:“老爷子,你要喝就喝,晚辈不与你争便是!”酒箭受他真气一激改变方向,疾射雪老人眉心。
雪老人正忙着招待林熠的掌腿相加,一时猝不及防,喉咙里怪响一声,赶紧仰面甩头,“咕嘟咕嘟”吞下了一大口烈酒。
忽然左腿上一轻,酒坛已被林熠顺手牵羊,轻轻巧巧夺了过去,林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仰头一通痛饮,身前门户尽数敞开。
雪老人愣愣望向林熠,脸上的怒容渐渐褪淡,一声苦笑道:“小混蛋,这酒该当你喝!”
他瞧林熠喝得酣畅淋漓,羡慕有之,肉痛有之,但总也不好意思厚起老脸劈手夺回。
林熠舒泰无比的吁出一口大气,满面红光赞道:“好酒!”双手捧住酒坛又凑到鼻子底下,闭起眼用力闻了闻,再将它递还给雪老人。
雪老人大喜接过,一掂量里面少说还有半坛多,诧异道:“小子,不趁机多灌几口?过了这村可再没那店。”
林熠微笑道:“多谢老爷子美意!这般绝世佳酿,晚辈能得尝半口已是幸事,怎能再不知进退,尽夺人所好?等过些日子,我从”抱醉山庄“弄几坛”酒中仙“来,也请老爷子你好好喝上一宿。”
雪老人摇头道:“三两年里,你怕是见不着我老人家啦!你那些酒便先存着,异日或许还有机缘。”
林熠不解问道:“老爷子,这是为何?”
雪老人一指身后石屋,说道:“林熠,你可晓得那是什么地方?”
林熠答道:“我听老爷子你曾说起,这间石室名叫”悔心轩“,莫非有什么来历?”
雪老人摇摇头,怆然一叹。
石室外竹林环绕,日当正午,听风闻鸟,幽然恬静。可神思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再睹那日的风雨和眼前的一片血红,身躯微微一抖竟似不能自已。
耳旁林熠低声唤道:“老爷子,老爷子?”
连叫了几声,雪老人才陡然一醒,目向苍穹惆怅萧索,宛如换了个人般,静静道:“当年我一念之差铸成憾事,错恨难返,害得平生第一知己含恨而逝。我的这条臂膀便是自己一剑斩断的,只为能求稍恕罪孽。”
林熠低低“啊”了声,却不敢插嘴打断。
雪老人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笑意,缓缓道:“再后来,老夫便隐居在这石室里,这悔心轩便是老夫悔心之地。等你走后,我就要闭关修炼,以御天劫,若我所算无差,这场劫难只在这三两年里。”
林熠这才明白,道:“原来老爷子在石室中设下结界,是为抵御天劫。”
需知无论正魔,一旦臻至“凝光”的地仙境界之后,每一甲子期间定会遭受一次莫大的劫难,以证其心。
如果能安然度过一劫,则又可多六十年的岁月参修天道,一步步晋升真仙之列;反而言之,万一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