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老人右手拍出,小指与拇指朝两侧高高翘起,食指蜷曲往前凸出,拳不像拳,爪不像爪,手形怪异令林熠好奇心大起。
真气所到之处,指间亮起一蓬金色绚光,赫然现出一羽状似振翅高吭的苍鹰,挟着一溜蒙蒙弧光,罩着林熠胸口轰落。
林熠不知此招乃是昔年威震正魔两道的冠世绝学鹰扬九鉴,但见这掌势大力沉,也不敢硬接,身形右闪,仙剑一式“九星连珠”侧点雪老人右腕脉门。
仙剑与金色光澜甫一碰触,如陷暴风急流,“嗡嗡”镝鸣震颤把持不住,随时可能脱手逸出。
林熠年纪虽轻,但出道数年阅历颇丰,其中更曾经历过与仇厉这般高手的恶战。
他当即手腕一振,一缕真气注入剑刃,仙剑青华绽放,顺着掌风激荡韵律再抖落九点寒星,吞吐闪烁,虚实不定。
雪老人轻赞一声:“好!”食指倏然弹出,“叮”的震开仙剑,手间凝铸的金羽苍鹰砰然雷动,脱缰轰出。
林熠一凛,暗道:“这老爷子的修为,竟臻至”铸元凝光“的无上化境,岂非已是地仙一流!”
他仙剑用老,旋即左袖飞拂,唯恐抵挡不住雪老人惊世骇俗的掌力,身子朝后疾退。
孰知那羽金鹰宛似通灵,在雪老人催动之下翩飞盘旋,躲过飞袖,侧转到林熠身后,直叩背脊。
林熠淩空飞退,只觉眼前光芒一闪,金鹰已失去踪迹,身后却生出一道雄浑罡风,排山倒海的掩袭而至。
他若转而朝前闪避,雪老人如山横亘,正以逸待劳守候着他,成前后夹击之势。
情急中,林熠吐气扬声身躯倒翻,头朝下,脚往上,凭空拔起,仙剑施展“守缺六十四剑”里最为沉稳凝重的一招“天衣无缝”,刹那幻起层层光幕,“砰”
的与金鹰迎头激撞。
剑气金光鼓荡呼啸,金鹰“嗤嗤”蒸腾起一蓬光雾,冲破仙剑筑成的青色光壁。
林熠顾不得虎口酸麻,左掌斜斜按出,泰斗真气勃然崩流,轰然震裂金鹰。
流光弥漫中,林熠借着庞大的反弹罡风,身躯一振向侧上方飞逸,胸口郁闷难当,急忙深吸一口气流转真元,打通淤塞经脉。
两人交手不过一个照面,林熠已是由死到生走了一回。
幸亏他应变及时,若果真让这式鹰扬九鉴轰中背心,少说也得去掉半条小命。
他禁不住叫道:“老混蛋!我只削了你几根胡子而已,犯得着这般狠吗?”
雪老人哈哈笑道:“我老人家已近二十年没跟人动手过招,你小子忒有福气,只管好生消受吧!”伴着话音,鹰扬九鉴的第二式“一飞冲天”沛然打出。
两人尽管相隔四、五丈的距离,但光澜熊熊,金鹰振翅,已到林熠面前。
林熠吃过一回苦头,岂能重蹈覆辙?
他抱元守一稳定心神,灵台清澈映照金鹰飞行的轨迹,待到金鹰一路翱翔,躯体不断膨胀,如小山一般轰到,仙剑急颤以攻对攻,一招“九雷奔月”斩向鹰首。
“噗!”剑落鹰裂,硕大的金鹰被一劈为二。
林熠陡生疑窦,料想雪老人这招绝不会如此容易平常,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果不出其然,迸裂的金鹰乍分作两弧光飙,一左一右犹如张开的臂膀,合围林熠。
亏林熠心思敏锐早一步察觉到不对,千钧一发间身形一闪,从两束光飙缝隙里脱颖而出。
“轰”的一响,光飙失去林熠的踪影,结结实实对撞在一处,飘零于无形。
林熠再不敢容雪老人舒舒服服攻出第三招,身形如龙,剑光如虹,扬声喝道:“老爷子,你也来吃我一剑!”声到人到,剑华夺目笼罩雪老人。
他知对方修为远胜于自己,自己根本无须有所顾及,因此倾力而出,将九九弹指剑挥洒得淋漓尽致。
然而雪老人手不抬、腿不移,上半身似风舞柳絮在惊涛骇浪般的剑光里随意轻晃,“嘶嘶”连声,却让林熠一连六剑走空。
他正待闪过林熠接下来的三剑挥掌反攻,孰知仙剑幻影尽敛,蓦然凝成一束化虚为实,快逾惊电疾挑眉心,却非九九弹指剑中的变招,其灵感则是来自于雁鸾霜与仇厉一战。
林熠天资聪颖,又尽得玄干真人亲传,一身修为在同辈中出类拔萃,以至于有人戏言“昆吾六子,末者为最”。然而大凡得来太过容易的东西总不见得珍惜,林熠少年有成,也难免会犯同样的毛病。
罗禹等人需修炼三年的技艺,林熠往往一年半载即可有成,进境之快,常令同门感叹老天不公。奈何内心深处亦在有意无意中滋生懈怠,兼之玄干真人宽厚诙谐,更令他有了不思深究、偷懒胡闹的机会。
自打出道以来,数年之间他声名鹊起,可谓顺风顺水。纵然遭遇一二强敌,倚仗着几分聪明机智,亦能屡屡化险为夷。
但这一回为接应罗禹及取回《云篆天策》,他与仇厉深夜血战,险死还生,当时虽然无惧,事后回想却免不了生出几分凛然之意。
其后目睹雁鸾霜绝世剑术,宛能化腐朽为神奇,更醒悟到自己故步自封,十数年所得仅是皮毛罢了。
而今再与雪老人交手,被那“手舞足蹈小八式”折腾得束手无策,林熠也如遭人当头棒喝,只觉那两跤不只是摔在身上,更摔在了心里,终激起好胜求进之心,暗暗立下决心要痛改前非,静下心思,不辜负上天所赐。
却说雪老人见林熠剑招突变,大异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