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小插曲过后,严母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叫司机过来送小萌回家的事情上。
而此时,外间的接待厅门口已经挂上了暂停接见吊唁宾客的牌子。偌大的接待厅里,只剩下严昌明一人。
严家旁支众多,人丁兴旺,现任家主严昌明却似乎没有享天伦之乐的福气。
老大三十出头便英年早逝;老二马上就要到三十,却在十年前就和严家断绝了关系;还有一个长年在外游玩的幺女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连她的人都找不到。
可能也是因为想到了自己晚年的种种不幸,老爷子此刻的心情也越发悲凉沉重,老三家的两个儿子一早就说好今晚要留下守夜,却被他‘不领情’地赶了回去。
他自己又不是没儿子,最后一夜的守护机会他不想假手于他人。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三十几年的老夫妻,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严母一眼便能看透。只是,她还是不太敢奢求言桀会愿意留下,“你也得等他点了头再把人赶走吧。”
“没这个必要,他要是不想留下,我自己来。”老爷子的语气依然铿锵有力,但渐渐湿润的双眼还是将他心底的凄凉绝望显露无遗。
二老的言语之间只是提到了一个‘他’字,但相信在场的人包括舒小萌在内,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然后,除当事人在外的其他三人也不约而同地将眼神投向了心里跟明镜似的,面子上却要故意装傻的‘他’。
言桀很快就意识到,他今天来只是想见哥哥最后一面,但他和哥哥的生身父母却并不这么认为。
在老爷子看来,他主动回来就意味着让步和妥协,也意味着十年前彻底决裂的那一页可以就此翻过。
时间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只是,要翻过这‘浓墨重彩’的一页,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言桀之所以绝情的一走十年再也不想和严家有任何关系,主要还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的过错‘值得’被赶出家门,他甚至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会这么做。
现在的状况好像是他已经得到了原谅,被允许再回到严家。如此情势之下,他身上也莫名地戴上了一顶‘浪子回头’的帽子。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愿不愿意接受这不是事实的一切。
言桀开始习惯性地蹙眉沉思,形势也随即陷入僵局。
“严老先生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他心脏本来就不太好,不能再熬夜。既然你是严先生的弟弟,也是严老先生的儿子,自然有责任留下陪着他过完最后一夜。”而最后站出来打破僵局的竟然理论上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那个人。
舒小萌说完这段话之后,另外三人的眼神便齐齐地看向了她。
刚才还紧蹙着眉头的言桀突然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似不经意,却透露出明显的危险气息。
严母很快就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赶紧站在了小萌身前,“小萌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对人家孩子耍横!”
见了严母的紧张反应之后,舒小萌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算是多么严重的‘狗拿耗子’,“对不起,我不应该随便干涉你们的家务事。成伯应该就在外面,我自己出去找他就行了。”
“等一下。”言桀确实没想过发飙耍横,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声音还是略有些大。
“是。”而因为这高分贝的三个字,舒小萌也带了几分戏剧化的严肃。那感觉,就像是军训被教官点到名字时下意识做的回应。
现场的气氛原本带了几分紧张的凝重,但因为她这个极具戏剧化的反应,另外三人的神情竟然奇迹般的放松下来。
“你们一起回去,我一个人留下就行了。”这是神情放松下来之后言桀做的决定。
小姑娘确实有点‘多管闲事’,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又或者是两位长辈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严母显然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爽快答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趁着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言桀决定留下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陪着父母促膝长谈一番暂时还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事实上,能看到言桀出现,严家二老心里已经欣慰、很满足,拉着他谈心的事,二老还真没想过。
可是,在场的另一个人对严家二公子和两位长辈曾经的过往一无所知,见到有人对父母不敬,她就会忍不住跳出来‘训话’:“你怎么可以这么跟自己的父母说话!”
别看舒小萌同学个子娇小,嗓门却是异于常人的高,加上带了几分气愤,这番‘训话’说出来也格外有气势。
许久没有被人如此‘吼’过的言**oss当下就被吓傻了眼。
儿子脸色一变,严母就下意识地紧张,赶紧拉着小萌往外‘奔’。
等到彻底离开了严家二公子的视线,舒小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我刚才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就是这么个冲动脑子,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可怎么办好啊。
“没事,你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而且阿桀他天生就这混脾气,就随他去吧,他愿意留下陪着老大度过这最后一夜,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颇感欣慰,严母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找回一个儿子却要付出失去一个儿子的代价,老天爷对她也实在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