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天天迎来送往的,搞得杨昆也有点烦了。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像要点烟酒,混顿吃喝这么没品的事,那些局领导们是不屑于干的,巧立名目上门揩油的,大都是这个队长、那个科长之类的中层干部和基层工作人员。
像这些处于权力金字塔底层的公务员,基本上都不怎么和权贵阶层沾边,只是拿着一份勉强够得上体面的工资,在机关关系、办公室政治的夹缝中挣扎求存而已。
可论到吃拿卡要,丫的个个都是行家里手。
对生意人来说,花点钱,吃顿饭,算不了什么。
开门做生意,靠的就是人脉关系、社会背景,何况自家的烟酒副食批发生意还需要这些机关老爷们照应。
可问题是,大伙不是成局、成委的来找,而是分成科室,今天是这个局办公室的、明天是那个委稽查队的、后天是哪个院宣传办的……令人应接不暇,烦不胜烦。
这就好比打网游,你们公会组个25人或40人团过来刷boss,昆哥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见天弄个5人小队甚至是单人solo算几个意思?
一个县有多少局、委等职能部门,每个部门有多少科室,每个科室又有多少工作人员?
这个问题,怕是绝大多数普通人都答不上来。
杨昆倒是能数个差不多。
傅青梅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份易阳县各局委的清单,并根据其权限范围及潜在消费能力的不同,将其归为需极力交好的实权部门、不可忽视的监管单位、形同虚设的清水衙门等几大类。
易阳县水利局,就属于第三种情况。
当然,这里所谓的清水衙门,也只是相对南方水利设施发达的省份、地市而言。
易阳地处北方内陆,流经县境的只有一条宽不过数十米且一年三季缺水断流的名阳河,除了向那些采挖河沙的企业或个人收点管理费和罚款之外,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水利基建项目,可供基层水利部门发挥的空间实在是有限得很。
对于类似的和自己生意无关的鸡肋单位,杨昆一向本着敬而远之的原则对待,因而做了将近一年的生意,却从来没和县里的水利部门打过交道。
虽然没有过交集,不过杨昆敢打赌,从水利局的局长到那个劳什子大队长,不可能不知道昆朋公司就是他昆哥的产业,也不可能不明白昆哥在陈书记、刘副县长等县级领导成员心目中的份量。
明知道昆哥背景深厚且“恶名在外”,还敢拿巨额罚单过来打脸,这帮人脑子进水了?
当然不是。
为官之道,讲究拿捏有度,收放自由,就拿职能部门给企业开出来的罚单来说,别小看这张薄薄的纸片,只要盖上鲜红的大印,便能延伸出无穷妙用。
同样是罚单,市卫生局开给喜羊羊的那张,目的在于敲打、警告甚至惩戒,县水利局开给钢贸公司的这张,起到的却是敲门砖的作用。
职能单位要从企业身上捞好处、揩油水,得讲究方式方法,也得顾忌到脸面和吃相问题,彼此素无交集,总不能就这样死乞白赖地找上门去,把手一伸:听说贵公司最近腰包颇鼓,拿点银两出来大家花差花差吧?
封建旧社会的贪官污吏们才这么干,咱们是人民公仆,不能罔顾国法民情。
单位和企业之间既没交情,也不存在统属、监管关系,又没有中间人介绍,怎么办?
好办,找个理由,开张罚单,企业肯定觉得冤呐,不想交钱,可以,大家坐下来掰扯一通,给你普及一番法律法规,这联系不就建立起来了么?
一来二去,等关系处得差不多了,大家私下里讨价还价一番,然后象征性地交上一部分罚款,企业不心疼,单位也能交待,大伙再找个时间一起“研究研究”,皆大欢喜。
别说后世了,就是现在,类似的小把戏也是屡见不鲜。
被折腾得身心俱疲,杨昆就琢磨,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自己性格里的棱角是不是也快被磨平了?
不然的话,怎么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敢朝自己叫唤几声?
细究其因,无非是大伙看他二话不说就拿出上百万来帮县里建公益广场,前段时间又对上门打秋风的职能部门来者不拒,觉得他脾气好、出手大方,活脱脱一颗肥美多汁的软柿子,才争先恐后地上来捏一把。
杨昆就觉得,不能再这么惯着这帮欲壑难填的家伙们了,这个口子一开,自己的产业也难免步上那些县办企业的后尘。
是时候改变一下策略了。
为此,除了尽快补上自身的漏洞,不给对方在政策、法规方面挑刺的机会外,杨昆还叮嘱虎子:“从明天开始,加强门卫管理,外单位车辆、人员一律登记,不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入!”
虎子问:“这么一来,是不是有点店大欺客的意思?时间一长,客户们肯定嫌麻烦……”
他能这么想,杨昆很欣慰,赞许地点点头,进一步解释道:“这只是权益之计,回头让现奎联系刘全保,让他派几个瓦匠过来,砌堵墙、再开道大门,把仓储和办公区域分开,拉运线材的客户和车辆走另一道门。”
虎子想了想,又问:“要是那些大领导过来怎么办,照样拦着不让进?”
杨昆气得踹了他一脚,“县里就那么几辆好车,你小子到现在还记不清牌照?”
中间隔了一天,到了10号,正值钢价突破3000元关口,生意最忙的时候,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