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距离夏至只有半个月了。
一辆来到辽东的马车,驶进了京城。
马车生端坐着一位头戴六瓣明盔,身穿皂色罩甲,佩戴腰刀的将官。
虽是一袭戎装。
却有一种难掩的进士气质。
戎装进士名叫孙传庭,过去是顺天府的一名府丞,在朱舜的举荐下担任了曹文诏的师爷。
堂堂一位府丞去给一名小小的游击担任师爷,这是要结下死仇的。
谁也没想到,孙传庭居然答应了。
更没想到,孙传庭在曹文诏麾下屡立奇功,只是这人心情内敛,很少有人知道曹文诏的师爷。
孙传庭喜欢独处,在僻静处写文章或是一遍又一遍的翻看那本《民兵训练手册》。
这本被曹文诏随手扔在一边的破烂书籍,却被孙传庭奉若经典。
另外,孙传庭手里还有一本,朱舜私人赠送的《毛概》。
朱舜只是一时兴起。
他不知道的是。
女真不知道的是。
孙传庭自身也不知道的是。
孙传庭的匡时济世之才,加上这两本书,成为了让女真八旗兵折戟沉沙的克星。
更是让整个欧罗巴,闻风丧胆。
如今只是挂着一个把总名头的孙传庭,在兵部递交了文书,马不停蹄的前往了云间会馆。
前门大街大江胡同,有一处云间会馆,开局为西洋大炮制造火药。
这里也是除了王恭局以外,唯一制造火药的地方,主要用来兜售给北平火器总局。
在这处会馆挂了一个散官的人,正是边军老供奉孙承宗。
孙承宗除了是边军老供奉,还是帝师。
孙传庭希望请出这位老供奉,让朝廷同意第三次修筑大凌河堡。
马车在云间会馆府邸门口停下。
孙传庭踩在青砖街道上,四周冷冷清清,门前只有两尊镇宅狻猊。
整个大江胡同都是不见一个人影。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制造火药的地方,嫌命长了才会来这里。
孙传庭走到台阶上,敲了敲铜钉府门上的响器。
一名头戴瓜皮小帽,身穿棉布对襟的门子,从侧门走了出来:“副爷找哪一位。”
孙传庭性情内敛,对待任何人都十分有礼节,即便是面对仆僮下人也是温言有礼,这让他有一种难以抗拒的亲和力:“劳烦,通传一声。”
“辽东孙传庭,拜访帝师。”
门子习惯了被人呼来喝去,何时受到过这种礼遇,比起收到了十两银子还要舒坦。
门子忙不迭的把孙传庭邀进了门房,点头哈腰道:“副爷在这喝口茶,马上派人去通传。”
一盏茶功夫过后。
孙传庭在仆僮的带领下,穿过云间会馆,一直来到了后面的庭院。
走过垂花门。
一位矍铄健旺的老者,手持一杆大枪,呼啸着锤炼枪法。
老者便是一手缔造辽东防线的孙承宗,放下手里的大枪,也没有说话,走到旁边的水塔房,洗了一把冷水澡。
换上一件普通棉布剪裁的窄袖长袍,端着一大碗土豆阳春面,开始吃面。
只不过他的吃法有些奇特,在那个堪称小盆的粗瓷大碗里,倒上了半斤烈酒。
孙承宗拿起竹箸搅了几下,问了一句:“来点?”
孙传庭摇了摇头。
孙承宗端起粗瓷小盆便开始大口吸溜,二斤面条,半斤烈酒,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吃完了。
等到孙承宗喝完粗瓷小盆里的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说道:“你可以走了。”
孙传庭点了点头,离开了云间会馆。
孙承宗则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孙传庭离开的背影,念叨了一句有意思。
几天后。
早朝。
只是一名小小把总的孙传庭,生平第一次踏上了那条人人向往的御道。
他那件犀牛补子官服,在一堆云雁白鹇补子里,显得格外扎眼。
正如他那一身格格不入的气质。
一股子周遭官员所没有的朝气。
孙传庭已经人到中年,却有朝气。
那是因为他对大明充满了希冀。
迈入大殿,踏上击磬如玉的临清贡砖,孙传庭下意识想去文官朝班,想到自己身上的犀牛补子,站在了武官末尾。
没过多久,崇祯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道:“辽东可曾来使了。”
孙传庭从朝班里走了出来,从大殿门口,一直走到日冕嘉量前方:“末将孙传庭叩见皇上。”
崇祯面无表情的说道:“爱卿在辽东可能吃饱饭,每日土豆面粉几斗。”
一句简短的嘘寒问暖。
却让孙传庭险些猛然抬头,观望大殿之上的一身明黄。
也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一直把‘家祭无忘告乃翁’当做警醒的孙传庭。
记了整整一辈子。
孙传庭站起来,如实回答道:“启禀皇上,自从有了土豆面粉,辽东将士们都能吃饱了。”
“加上皇上派遣方公公送去的顺天大幅布,也能穿的很暖。”
崇祯听到这两句很平常,甚至有点琐碎的言辞。
却是笑了。
坐在大殿之上,端坐在龙椅上。
欣慰的笑了。
偷偷观察崇祯表情的东林党成员,脸色却是有些阴沉。
这两样东西,全是出自朱舜之手。
孙传庭不敢直视皇上,继续说道:“督师让末将带来了一条军情,女真八旗兵大部分前往了西波尔,已经打到了沙俄的叶尼塞河,三个月以内是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