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密信朝他一丢,薄薄的信纸轻飘飘地落在燕长泽脚边。
两位架着他的御林军很有默契地放开对他的钳制,燕长泽弯腰把信捡起来,翻开一看!
大惊失色!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父皇,结巴道,
“父皇,济州守城···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治无可治?
什么叫··就地···掩···埋?”
皇上深深看他一眼,仿佛刚才气急败坏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此刻的皇帝沉静而内敛,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之气!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沉重,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是一种处理疫病的办法。
崇康13年也曾发生过一次重大的疫病,当时为了控制疫病蔓延,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死的只剩下一位,依然没有控制住!
迫不得已,崇康帝下令封城,就地掩埋,就是挖一个大坑,把染病的病人活埋,来控制病情蔓延。”
皇帝说得很慢,每说一句燕长泽的脸色就白一分,等到他全部说完,燕长泽整个脊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什么!”
“这个办法虽然凶残,却是最有效控制住疫病蔓延的办法,济州守城是来请旨的!”
听到这里,燕长泽再也控制不住,“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可啊,父皇!您不能下旨!”
他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密信,眼神中满是决绝。
皇上仰头望向龙御殿的天花板,那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腾飞的巨龙,没有想到,他在位二十七年,竟也逢此大难!
“你也看到了,济州城已死伤大半,所有问诊的大夫全部染病,无一幸免,济州守城是在病中写下的这封信,太医院里已无人可派···”
皇上看向燕长泽,
“泽儿,你说朕该怎么办?”
父皇不经意间的一句询问,搁在燕长泽心里却重愈千金。
这是他印象中,父皇第一次叫他的乳名!
他长这么大,与父皇的关系一直很远,从小他都是默默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着极其羡慕的目光,远远望着父皇与太子玩耍,与太子亲昵,更甚者,若是遇到父皇心情不错时,他还会抱一抱太子。
而这些太子唾手可得的温情,于他来讲,却是一辈子的奢望。
他的父皇不喜欢他,这他一直都明白,父皇不喜欢与他说话,不喜欢叫他的名字,更是对他的学业颇有微词,哪怕他拼尽全力变成皇子中学问做的最好的那一个,也终究得不到父皇的一句赞赏。
在他的印象中,父皇除了对他极其严厉以外,从未有过一次,如此温情的与他叙过话。
仿佛这一刻,他不是皇上,而他也不是皇子,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老父亲遇到难题,拿不定主意,首先想到的是征求儿子的意见。
这短短一句话,让燕长泽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父皇对他的信任,
他红着眼框,异常坚定地说,
“父皇,别下旨,我去,我去济州,我去替您把济州人民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