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蹲在窗外。”
郑端安回忆着:
“我想要偷看厢房里的情形,可延永寿你把窗帘拉得死死的,我看不见。
可我还是听到了,那种呜呜的声音。
我想,那肯定是吕姑娘被你打了,强忍着发出来的哭声。
我登时明白,你又开始作孽了。
我怒不可遏,我不能让吕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再被你如此虐待。
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杀了你。
我买好了刀,就准备下手。小梅知道了,死命拉住我不让我去。
可这一次,我不再犹豫了。
那晚,我拿着刀就来了你的厢房,小梅也跟了来。
小梅跟那赵法师说,那晚来这里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是想替我掩护,她怕外人知道,我想杀了你的意图。
结果,那晚来到这里之后……”
“你们就看到了,”延老爷道,“我被女鬼拉下地底的事。”
郑端安哼了一声:
“实话说,当时我们也都被吓坏了。
我们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真的有鬼怪的存在。
你被鬼怪害死,那是罪有应得,我们没有任何的可惜。可当时吕姑娘也在,她的那个样子,也确实……有些古怪。
可我坚信,吕姑娘也是被女鬼害了的。
当时她晕倒之后,还有呼吸,我就想着把她救醒过来。
可小梅她不同意。”
“端安,我不是不同意啊。”
荆梅颤声道:
“当时吕氏的那个样子,你不是没有看见。
她明明就是个鬼,那个害死延老爷的女鬼,明明就是她啊。
我怎么能眼看着你,让一个女鬼给害了呢?”
“所以,”延老爷道,“荆梅你就不顾这败家子的劝阻,把清霜绑了起来,关在了柴房里,对么?”
荆梅颤抖着,点了点头:
“这是女鬼,我们凡人怎么敢把她留在府里?
我本来想报官,把吕氏交给官府的人。可端安又说怕官府的人来了,不相信女鬼的事,反倒说是我们害死的老爷。
所以,我只好把吕氏绑着,关了起来。
延老爷死了,阿姐的大仇终于报了。
端安他很高兴,就自己跑了出去,日日喝得大醉。我一个女子在家,家里还有个害人的女鬼在,随时可能醒来。
我担惊受怕,如何能够安宁?
所以,今日见有法师上门,我才大喜过望,赶紧把他们请了进来。
本想着,他们可以帮忙收了那女鬼,还我延府一个安宁的。
可谁知,这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小梅,”郑端安道,“你不用奇怪。
像那个赵寒,一个才十余岁的小儿,竟敢妄称什么除鬼法师。像这种骗人的江湖术士,我见得多了。
延永寿……”
他手握腰间刀柄,缓缓拔了一半出来:
“既然你还没有死,那正好。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今日我郑端安,就在这里了结了你,为我阿姐、为吕姑娘报仇!!“
哈哈哈哈……
延老爷又笑了起来,厢房的空气颤动着,阴风大起。
半空中,那个鬼怪虚影飘忽不定,好像随时就要扑下来。
“郑端安……”
延老爷的声音,鬼魅般回荡着:
“这说得,好像你是个锄奸惩恶的圣人一般。
你要为你阿姐报仇,这还在理。
可你说,你还要为清霜报仇,她是我延永寿的妾,你凭什么为她报仇?
你,这是何居心?”
郑端安愤怒的脸上,忽然一红:
“是,像吕姑娘这么一个美好善良的女子,我承认,我确实动过心。
可我有小梅了。
这一切都只是在心里,我对吕姑娘,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不轨之举。”
“端安,”荆梅道,“那为何今日在柴房里,你会……那样?”
郑端安叹了口气,满是愧疚:
“小梅,这确是我的错。
这几日来,我真是喝得太醉了。
今日你扶我回屋之后,我又醒了过来,又喝了好几大盅。
我想起了吕姑娘一个弱女子,竟然因为这延永寿的事,被绑在那阴冷的柴房之中,就想去放了她。
可到了那里,我见了吕姑娘的可怜模样,酒劲上头、一时没忍住,才说了那些非分的话语。
我发誓,除了那几句话外,我真的再没有过任何的不轨举措了。
小梅,我不敢求你原谅。
我只求杀了延永寿这个qín_shòu,然后就去投案自首。小梅,我绝不会连累你的。”
“不,”荆梅泛出了泪花,“端安你不能去自首,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能啊……”
“好个郎情妾意啊。”
延老爷冷笑着:
“郑端安,既然你都说完了,那你的时辰,也就到了。”
他的身躯一抖,从洞里缓缓浮了起来。
郑端安一把将荆梅护在了身后,小刀铮地抽了出来:
“延永寿,今天,我郑端安就要灭了你!”
荆梅还想拉住郑端安。
可郑端安挣脱了她的手,手持小刀,就要往卧榻上的延老爷冲了过去。
延老爷突然冷笑一声。
半空中,那个鬼怪虚影忽然一声嘶叫,化作一道阴光,一下钻进了地上躺着的襦裙女子、吕清霜的身体里去。
吕清霜的身体猛然一抖,整个僵硬地竖了起来,双眼一睁而开。
黑暗中,两道光从里面放了出来,直照着郑端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