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无声。
厢房里,赵寒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眼身旁,姜无惧还在呼呼大睡。
此刻,赵寒的身体里,那股乍暖还寒的气翻江倒海,往心府逼近了过来。
其实他,明早才去对付那些人,是骗洛羽儿和姜无惧的。
破案的时间根本没变,就在今晚。
而今晚,将是进入上邽以来,最为凶险的一个晚上。
他不能让羽儿和大胆他们俩去冒险,冒性命的危险。
赵寒望向了远处的那张卧榻。
洛羽儿侧卧着,头枕在双手上,眼睛轻闭。
烛火映着那张睡着聊少女脸庞,带着一丝浅笑,像朵美丽的花。
赵寒笑了。
淡淡的笑容里,有一种只属于少年的沧桑。
有缘,来生再见吧。
还有,那些“坏人”们。
什么叛将、恶鬼、劫,一切的妖魔邪祟、鬼怪蛇神,你们都出来吧。
今晚,我就让你们好好瞧瞧,寒爷我到底是谁。
赵寒身形一动,嗖地飘出厢房外,消失在黑夜之郑
屋里,黑暗之郑
另一个身躯突然也直了起来,几下飘动,远远跟着赵寒的身影,也消失了。
又是一片死寂。
墙角,卧榻上。
洛元堂的身躯忽然一抖,坐了起来。
他缓缓离开了卧榻,僵尸一样挪动着,走向了赵寒锁着的那个柜子。
手一动,柜门啪地开了。
洛元堂的那只手,从里面拿出了赵寒放的那个信笺,打了开来。
那是一张白纸。
纸上画着个红通通的佛像,坐在莲花座上,没有了头。
洛元堂的头颅上,有一双眼睛似的东西,缓缓张开。
两道诡异的光照了出来,照向了纸上的宝座下方,那几个血淋淋的字:
“子时秦蓄,十六年生死,一决。”
……
……
某个洞穴里。
腐朽的香案上,十几个鬼面容器里,是一个个的人头,脸色煞白。
每个人头里,都有一点幽光闪烁着。
香案前,站着那个僵直的黑影。
案后一条高杆上,挂着那副长长的画卷。画上有个人,穿着一身的皇帝服饰,盘膝坐在金灿灿的龙座上。
那个人,没有了头。
兹……
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如蜂鸣。
容器里,十几个人头猛一瞪眼,嘴大张而开,露出了一种异常痛苦的表情。
僵直黑影的身上,一道冷光升起,飘上半空。
冷光中,似乎有个什么的东西,通体佛光、烨烨蒸腾。
那就是,镇国玉印的头,“玉首”。
香案上,十几个人头,同时升空而起。
人头里的那点“幽光”,好像一只只眼睛,纷纷向着头顶的“玉首”朝拜着,发出哀嚎的声音。
整个洞穴里,犹如鬼界临世。
僵直黑影那张模糊的脸上,两道光照了出来,映在了那个“玉首”的身上。
两道,惨切切的光。
……
……
夜。
黑云化成了海,淹没了整个空。
只有些微红的光透了出来,就像夜空上长了层红毛,缓缓往中生长了过去。
上邽城里,吴晋的那个私宅,依然坐落着。
宅子很大,在它的后半部分,矗立着一圈长长的高墙,仿佛望不到边。
墙里头围着的,又是一片广阔的地界。
地上,都是断梁、枯草和碎裂的石像,一片断壁残垣,非常荒凉。
热浪在地上蒸腾着,时不时迸出些火花,像鬼火一样。
废墟间,石道上。
一个灰衣蒙面人闪了出来,停在了其中一堆废墟的前面。
他伏在地上,好像找寻着什么。半晌,他忽然举起一只手,招了两下。
后方,又有三个黑影挪了出来,走到了废墟前头。
那里,地上的碎石被拨开了,现出了一块残破的石板来。
灰衣人在地上一通摸索,按了个什么。
隆隆……
石板整块陷了下去,露出一个方圆几尺的大洞。
洞里黑漆漆的,只看见几级石阶,深不见底。
“走,前面带路。”
三个黑影里,一个低沉声音对那灰衣蒙面人。
灰衣人看着那黑洞,好像很害怕。
“怎么,还要请你啊?”低沉声音道。
灰衣人身子一抖,掏出个火折子打着了,踏进了洞内,三个黑影也跟着走了下去。
洞穴里,石阶一路往下,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两边的石壁上,热浪扑面而来,越往下越热。
灰衣人浑身是汗,忍不住喃喃道:
“从前可不是这样子的,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啊?
三位,要不……还是回去为好吧?”
身后,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
灰衣人赶紧住了嘴,继续往下走。
又往地底下走了好一阵子,石阶终于到了尽头,现出了一个稍大的洞穴来。
火光中,洞穴里怪石嶙峋,有无数的热气冒出,隐隐然还有红色的玄光游走着。
整个洞穴就像个蒸笼,人都快要被烤熟了。
洞穴的正前方,立着一个几乎有三人高的巨大石雕,挡住了去路。
那是个韦陀神像。
身着狻猊甲、手持降魔杵,怒目圆睁,昂首朝。
可和佛门常见的韦陀像不同的是,这个韦陀青面獠牙、面目阴森,还有一条张牙吐信的异蛇,缠在腰间。
佛门庄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