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鹤轩沉声:“赶紧说。”
于是胡嘉言便把周延那番话原原本本说来:“我想,周家大概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住了,才任人揉搓,不得不把天宝大街的老铺子盘给他的。”
他说完了又顿了顿:“不过这么看,这林月泉,也还算客气了,不然连三万两银子也不会周家。”
要是有把柄,强占了去也没什么不行的,反正周勉都会点头的,给不给他银子,他都要点头。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迫使周勉不得不答应?
这么大的事,周家却一点动静没闹出来……
胡鹤轩摩挲着下巴:“看样子,这事儿周家兄弟几个,都是知道的。”
胡嘉言嗯了声:“祖宗留下的老铺子,要不是兄弟们商量过,开了宗祠祭拜告祖宗知晓,周勉一个人,恐怕不敢做主。”
那就是这把柄……周家犯过什么大错,叫他们一家子提心吊胆,都跟林月泉低了头?
这不是蹊跷二字就能说得过去的。
胡鹤轩一时沉默下去。
胡嘉言等了很久,见他爹没开口,才叫了一声爹,又问:“周家在杭州这么多年,您知道周家曾经……您知道他们家过去的事吗?”
过去的事?
杭州十几年来风平浪静,太平日子安乐的不得了,还能出什么事呢?
如果周家曾经做过什么,这么大的把柄,就不会是小事。
可怎么偏偏林月泉知道,杭州城中人,却一无所知?
胡鹤轩深吸口气,摇头说不知:“如果要说起来,是没什么事的,你现在问我,叫我去想,过去的十几年,杭州城都没出过什么大事,那周家还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胡嘉言眸色暗下去:“我们不知,可林月泉知。”
林月泉此人,果然是深不可测。
怪不得他少年时,陆家父子对他,就看法颇多。
若是现在看来,只怕当年妹夫和大外甥不想叫子楚与林月泉这人往来亲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胡鹤轩心一沉:“那这生意,便不能谈了。”
“怕就怕,他城府极深,我们拒绝了这笔生意,他还另有后招,就像是对周家那样——”
胡嘉言抿唇:“诚然,我们家从来光明磊落,行事坦荡,绝不会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但是爹,林月泉这个人,恐怕不能以常理去推算,没做过的,到了他手上,说不得,也成了做过的,而且他敢这么嚣张……”
他犹豫须臾。
父子两个这里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时,门外小厮压低了声音叫老爷。
胡鹤轩在书房谈事的时候,是不喜欢人打扰的,府里的奴才都知道,是以往日没要紧的事,绝不会出声惊扰。
他嗯了声,算回应,那小厮才又说:“林掌柜派人来下了帖子,说是明日会登门拜访,老爷,这帖子您看接是不接?”
人家客客气气来下帖子,没有不接的道理,真要是不接,倒显得眼高于顶的。
只是林月泉这个人,他实在不想沾染——
胡鹤轩揉了揉眉心:“接下吧。”
那小厮这才欸了一声又退下去,别的话一概不提。
胡嘉言嘴角刚一动,胡鹤轩就叫了声大郎。
他顺势看去,也顺势就收了话音。
“你去找一趟子楚,把这事儿也告诉他知道,这都两三天了,这孩子如今是要干什么,说好了的事,竟也拖拖拉拉的。”
胡嘉言一面说好,一面又问他:“那周家的事情呢?”
“周家的事,同咱们原是没有关系的,我叫去打听,无非是想知道,那铺子到底是怎么落到了林月泉手上的,现在既然打听到了,知道林月泉的手段,咱们多些防范,当然了,也是知道,咱们不是小人之心,先入为主。”
胡鹤轩缓缓站起身来:“至于周家做过什么,林月泉知道些什么,那不是咱们要管的事。”
但胡嘉言不这样认为。
不知道为什么,从酒楼出来,回家的这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一直在想周延说的那些话,还有周家反复的态度。
林月泉拿住周家的把柄,这本是稀松平常的,爹也确实说的不错,和他们家,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但就是这没关系里,总又透着那么些许不对劲儿。
林月泉盘下周家老铺,而后找上他们家,要谈合作……
当年他在扬州的时候,和陆家闹的何等不愉快,他和子楚私私交那么好,却登不得陆家大门,难道他就不会想想,来胡家谈合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他们只要留心打听了,便就会知道,天宝大街的周家铺子改姓了林。
这其中缘由,他们也势必会打听。
林月泉,他好像真的是肆无忌惮,又或者说,他准备万全,才敢到杭州来搅弄风云。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仿佛都尽在他林月泉一人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很不好,也很诡异。
胡嘉言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想,但这念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他方才话说了一半,被小厮打断了——
“爹,林月泉这样嚣张,肆无忌惮,昔年子楚与他相交,姨父说过,他是幼年时便父母双亡的,一个孤儿,他凭什么?”
是了,就是凭什么。
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就算不为官,也总和官场上少不了打交道的。
再不然,家中女眷出身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