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保定城郊的煤场。
一阵冷空气袭来,谁都知道,这是冬天要来了。煤场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前来采购过冬用煤的人们。
在这个时代,煤炭并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东西,普通老百姓一般是硬扛着熬过冬天。
煤场里的炭都是批量销售的,除了冶炼作坊一年四季都会大量用煤之外,需求量最大的是两种客户,一是青楼酒肆之类的娱乐场所,二则是富裕人家里的取暖生火所用。
保定也不算大,因此许多来采购煤炭的人彼此都脸熟,他们一边打着招呼寒暄着,一边为着各自的目的订购相应数量的煤炭。
只不过这一次,前来采购的人们在煤场发现了一件新鲜事儿。
一个七尺长的麻布条迎风招展,上面用漆黑的浓墨写了六个楷体大字。
“一炉炭,烧一天。”
穿着白麻布孝衣的丁原端坐在旗子正下方,守在亲手垒的蜂窝煤炉前。一股黑烟从煤炉侧方专门保留的通气孔里缓缓升空,炉子上放着一个水壶。
一个落魄的富家少爷在煤场烧开水?这是唱的哪一出?
几个听说过丁家遭遇的人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摇头叹息:“丁哥儿真是够惨的,他爹才刚死了不到半年,小叔丁二宝就带人把他家都给搬空了,听说就剩下一个空宅院了,就这样,丁二宝也没发善心,继续咄咄逼人的上门要钱,打算占了那个宅子。丁哥儿这行事,不会是被他小叔给逼疯了吧?”
“唉,我听人说丁二宝的那些文书契约都是伪造的,就是摆明了欺负丁振邦的婆娘不是本地人,没娘家人给撑腰。”
“别说了,这世道,谁能顾得了谁?丁家的族长不给出头,咱们的知府老爷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懒得搭理这种民事纠纷……”
“不说了,不说了,丁振邦还活着的时候,对街坊邻里都挺照顾的,谁能想到最后竟落下了这么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这些议论传到丁原的耳朵里,丁原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盯着炉子上的水壶,仿佛是个出离尘世的得道高僧。都市终极王者
大明朝做买卖的人不少,但是像丁原这样,买他的炭就送炉子的人还是为所未闻。
围观群众看不到炉子里燃烧的蜂窝煤,都还以为是这炉子有什么奥妙,可以实现不加炭烧一天的壮举。因此,听到丁原直接说买他家的炭就白送炉子,顿时都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赵丹在保定的宅子有十间屋,除了不怎么去的下人们的住处和厨房,其余的六间房子,一个冬天要烧煤三百多斤。
现在各处都是兵荒马乱的,煤价又涨了不少,原本一斤普通的炭块要三十文钱,现在却叫价到了五十文,而且还不商量,不接受还价。
就算是你买了煤,送到家里之后也经常发现缺斤短两,少个十斤是常有的事儿,还有的时候,煤场的人会在煤里面掺砂石,以次充好,滥竽充数。
然而即便是这样,保定府的煤炭也是供不应求的。近年来战事不断,这里的火器作坊经常是一年不停的开工,对煤炭的需求量极大。普通富户你爱用不用,没人惯着你。
这趟来煤场,赵丹其实是碰了一鼻子灰的,他的生意没赚到几个钱,结果煤价还涨了,正在煤场门口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咬牙买高价煤呢。
作为一个十分擅长精打细算的生意人,赵丹很清楚自己的钱都是花在哪儿了。
赵丹家现在使用的普通炉子,要保持炉火旺盛一整天的话,起码要添煤三次以上,有的时候用的勤,可能得添五次煤。
小算盘一打,赵丹心里立刻就有了结果。如果丁原所言不虚,这个炉子真的这么神奇,他家冬天用煤花费起码可以节省一半。
“你家真的有煤?有多少?”赵丹问道。
“有啊,赵叔叔您甭问有多少,反正管够。”丁原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需要三百斤煤,你开个价,多少钱一斤?”赵丹再问。
“三十文钱一斤煤,一次性购买百斤以上,送煤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