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启这段日子有些郁郁寡欢,已经好几天没去国子监。
苏相听说以后,让人替儿子告了假,亲自去找他。
进门一瞅苏尧启病恹恹地躺在榻上,又见他院子里一个下人影儿都没有,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让人把伺候苏尧启的丫鬟婆子拖出去打板子。
已经行尸走肉好几天的苏尧启醒过神来,看着他爹,面色说不出的憔悴,“爹为何要罚孩儿院里的人?”
苏相冷哼一声,大马金刀地在他床边坐下,“不罚他们,留着让你这个主子当牛做马地伺候?”
苏尧启抿了抿唇角,“是儿子让他们别待在院里扰我清净的。”
苏相不想跟他扯这个,脸色不太好看,“要不是无意中听下人提及,老子都不知道你已经有日子没去国子监了,怎么回事儿?”
苏尧启垂下眼帘,“孩儿有一桩心事未了,去了也看不进书,倒不如待在家里清闲。”
苏相浓眉皱紧,“什么心事?”
苏尧启仔细看了看他爹的神情,鼓起勇气道:“孩儿有了心仪的姑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爹不同意,所以……”
“混账!我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了?”
苏尧启从他爹面上挪开视线,望向别处,像是忆起了往事,唇角满是苦涩,“爹说过,我们做子女的婚姻大事,必须得对家族有助益。”
这个话题果然是根刺,苏相听后眼神变了又变,情绪明显激动,“你的意思是,你看中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苏尧启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说她,哪怕对方是他爹,“她在我眼里是最好的。”
“愚蠢!”苏相气得面色青黑。
苏尧启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苏家大宅内唯一一个从小就被保护着长到十七岁还不谙世事的男儿。
像某些作孽太多的人会在家里设佛堂常去寺庙进香,苏相也想通过“赎罪”来慰藉自己偶尔不安的心。
但他跟那些人有所不同,他不设佛堂,也不去寺庙,他所有的精神慰藉,都源自于小儿子苏尧启。
苏尧启头上三位哥哥,每一位都为家族做出过大大小小的贡献。
而这些贡献里头,总免不了违背良心的时候。
到了苏尧启这里,苏相希望他能成为苏家最后一方“净土”,所以他从来不让小儿子插手关于家族的任何事,把他当女孩儿一样娇养。
也因此,他对小儿子的掌控欲比对其他三个儿子强。
突然有一天,小儿子翅膀长硬,想挣脱束缚住他的那根线,脱离自己的掌控。
对于苏相来说,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就算小儿子是“净土”,他也必须要发挥最后的联姻价值,否则,净土便与粪土无异。
苏尧启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他不欲再说话,缓缓闭上眼睛。
十七年了,苏相何曾见过儿子为个女人变成这样,当下怒火烧到头顶,“你说!那女人是谁?”少年王
凭着太后行事滴水不漏的作风,她怎么可能让人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她头上去?
离开皇宫,苏相吩咐大儿子苏宏启继续带着人去查。
前后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查出端倪。
苏宏启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苏相。
当得知对苏家人下手的竟然是昌平长公主,苏相脸更黑,“咱们与那头的人素来无冤无仇,她凭什么动本相的人!”
苏宏启想到什么,“爹,不如我去请三姑姑帮忙查一查内情,如何?”
苏宏启口中的三姑姑,便是陆家大奶奶,苏仪。
苏相紧绷的脸总算好看些,“嫁入陆家这么多年,她是该发挥点作用了。”
——
苏宏启见到苏仪的时候,把发生在苏尧启身上的事儿,以及苏相派人去查那女子下落被人杀了个全军覆没的细节全说了出来。
苏仪眯了眯眼,显然有些意外,“竟然是赵寻音的手笔?”
“我始终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苏宏启道:“长公主常年深居简出,十多年来不问世事,她手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批人,又怎么会突然对苏家出手?不论从哪个方面,都太说不通了。”
“那可不一定。”苏仪突然弯了弯唇角,“没准是你们刚巧动了她的人。”
“长公主的人?”苏宏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三姑姑的意思是,小四看上的姑娘,跟长公主有关?”
“目前只有这么一种解释,至于更多的,你给我时间,我应该很快就能查到真相。”
苏仪端起茶盏,清亮的茶汤里,倒映出她阴毒的一双眼。
大侄子说得对,赵寻音没道理会对苏家出手,能让她出手这么狠辣,只能说明,小四看上的姑娘在赵寻音心里有着重要地位。
如果她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且是个女孩儿的话,那么这位姑娘……
想到这儿,苏仪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宏启,你们有没有查到那姑娘是谁了?”
苏宏启还是摇头,“派出去的人应该有查到,只可惜全部被灭了口,消息一点儿都没传回来。”
“真是可惜了。”苏仪遗憾地叹口气,“不过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想必赵寻音有所防备,你们想再查到那姑娘的踪迹,恐怕不容易。”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手底下那么多兄弟白白牺牲吧?”
苏仪勾唇,笑容有点冷。
没办法动女儿,那就动儿子,总要给赵寻音那贱人一点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