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法事做完。

阿祖出殡。

这一天,连续了一个多月的雨突然停了下来,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但也不用披着蓑衣或者撑着伞出门了。

因为担心会下雨,蓑衣阿公给每一个送葬的人都发了一张雨衣。

虽然没有下雨,但路还是很难走。在送葬之前,会有‘土狗佬’根据走的路线清理。

把大风吹落的树枝拿开;把倾斜下来当着路的树砍掉;把被大雨大水冲掉的小路填平;在一些小斜坡上挖几个阶梯方便走路......

阿祖葬在村里最高的山头上。

这里差不多也算是村里的集体墓地了,大部分人都会葬在这里。还有一些人是经过算命先生确定不适宜葬在这里,然后会另外选地方。

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这里,因为站在这里有一览众山小的开阔视野,小溪环流,远看就像一条条彩带在装点着这座山。还有一条条从农场出去的路,也尽收眼底。

据说,这是大唐农场风水最好的山。因为陈白羽家出了几个大学生,不少人都说她家祖宗的墓地风水好,文曲星下凡。

所以,不少人家都想要脏在陈白羽家的祖坟旁边。

陈白羽跟在两个姐姐身后,好像行尸走肉,木然,呆楞,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想。

耳朵是唢呐嘀嗒声,一路吹吹打打。陈白羽披着孝衣,手里拿着香。即使哭了好几天,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陈白羽看向前面鲜红的棺材,在缓慢的前进,她甚至想要扑上去拦一拦。但是,她知道不能。

送葬的队伍很长,最前面是大叔公和阿公,然后是姑婆们,接下来才是家人,然后是亲戚朋友,村里人。

有些人,只送半路,把手里的香插在路边,然后朝着阿祖远去的方向拜一拜,然后从另外一条路回家。

送葬有规定,不能原路返回,必须要走另一条路。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睡觉的陈白羽,脚步轻浮,脑仁发疼。

开始爬山。

山路难走,特别是下了一个多月的雨。

特别滑,有些泥土松垮垮的,踩上去就能崩塌一片,一些草也滑溜溜的。

大堂伯和小堂叔搀扶着大叔公,阿爸和小叔也双手扶着阿公。

小胖子扶住差点摔倒的陈白羽。

‘土狗佬’在前面大喊,“稳住。不能落地。”

“用力。”

阿祖的棺材用的是厚重的好木料,特别重。

接近山顶,路越陡。

陈白羽站在坟墓旁边,看着阿祖落葬,看着‘土狗佬’填上第一把土,然后她的家人还有她麻木的从旁边抓起一把土扔进去。

她的阿祖不在了,永远的离开了她。

“阿祖。”陈白羽凄厉的大喊一声,想要扑过来,被小胖子拉住。

“哇哇。阿祖。”陈白羽一边哭一边喊,使劲的推搡着小胖子,和小胖子一起跪倒在是湿漉漉的地上。

小胖子把陈白羽的孝衣扯下来,撕掉,然后拉着她走。

“姐。”

小胖子哭着眼眶,他也难过。但他是男子汉,阿祖常说,男子汉不哭,男子汉要坚强。

小时候,他常因为被五姐抢了一颗芝麻糖而哇哇大哭。阿祖就会哄着他,说他是男子汉。阿祖说,只要他顶天立地了,以后就会有很多很多的芝麻糖。

每次,他不哭了,阿祖就好像变魔术一样,偷偷的给他塞一块牛奶糖。他是在阿祖的故事下长大的,最喜欢阿祖故事里的英雄。

“姐,别哭。”

陈白羽定定的看着阿祖的棺材慢慢被泥土覆盖,再也看不到鲜红的颜色。其实,按照习俗,送葬的人是不能在坟地停留的,必须在扔过土后就离开。

但是,陈白羽哭喊着不愿意走,眼睛定定的盯着阿祖被埋在冰冷的泥土下。

“姐。”小胖子扶着陈白羽离开。

陈白羽知道不能回头,不能回头,狠狠的扯了一把路边的刺子树。刺子树满身都是刺,陈白羽一把抓过去,手心瞬间被划破,心血淋漓。

手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

她的心口痛得不能呼吸,好难受。

陈白羽摸一把脸上的泪,往回走。因为这条路更难走,陈白羽和小胖子摔了好几跤。

小胖子知道陈白羽是故意的,故意走最难的路。

陈白羽和小胖子回到家,跨过火盆,把孝衣在火盆里烘了烘。

走到大厅,把一根红绳别在扣子上,再用手沾上香油在头发上摸一把,抓一把炒好的黄豆放在衣兜里,然后再喝一碗已经煮好的红糖水。

阿祖去世了,家里的人都很不习惯。有时候,阿婆在做饭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给阿祖熬一碗糊糊粥,把鸡肉剁碎然后才突然想起阿祖已经不在了。

阿公出门的时候也会朝着阿祖的房间大喊一声‘我出门了’,等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很多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但大家也在慢慢的习惯没有阿祖的日子。

陈白羽的精神一直没有回复,整天无精打采的,胃口也不好。因为吃得少,睡得也不安稳,所以走路都打漂。

常常站在大门口,看着龙眼树发呆。

小胖子也沉默了很多。

阿祖去世,家人虽然难过,但生活还要继续。阿公又带着阿爸和小叔开始清理果园里的鸡屋,天天在鸡屋里撒石灰粉。

因为天气不好,果园湿漉漉的不利于小鸡的成长,所以阿公暂时没有多养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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