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兰亭说完还不到一分钟,厨房里就听见了门铃声。雷兰亭一个猛子扑到通话器旁,不假思索地按下开门键,同时冲着通话器喊道:“我们在三楼。”
“你……好,董锵锵在么?”一个女声从通话器里传了出来。
正在热火朝天闲聊的几个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大家全都望向正在专心切羊腿的董锵锵。
董锵锵疑惑地走到通话器旁:“你好,哪位?”
“我是陆苇。我有东西想给你。你能下来一趟吗?”
董锵锵用毛巾擦了擦手,独自下了楼。
“陆苇是谁?”贺鸯锦扭头小声问佟乐乐。
“你自己问他呗。”陆苇一边拧小电磁炉的功率旋钮,一边掀开锅盖,用筷子轻轻搅拌起里面的红油汤。
红油汤在锅里已经滚了一阵了,红油底料里的个别沉淀物挂在了锅边,好像海里的浮游生物被冲到了海滩上一样,东一片,西一绺。
“嘿,快来这儿看。”贺鸯锦刚要再问,忽听到耳畔传来雷兰亭的声音,再一抬头,只见雷兰亭和端木星浩一人把着窗户的一边,正探头向下张望。
“这是去年大学预科考试的部分试题,一个同学搬家时找到的。我记得你要考这个,就顺路给你送过来了。”陆苇说得轻描淡写。
董锵锵一下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痕:“你的伤?”
“打工时不小心碰的。”陆苇拨了两下头发,头发顺从地挡在了面前。
“谢谢。那什么,要不要一起上来吃晚饭?”董锵锵热情地邀请道,“我们正在聚餐,人很多,大家一起边吃边聊,正好和你取取经。”
陆苇刚要答应,一听人很多,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她笑着摇摇头:“太麻烦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的,晚上还要去打工。”陆苇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顺路”两个字。
“不麻烦,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吃火锅很方便的,你吃完就走,不会耽误打工的。”董锵锵的态度诚恳。
“还是算了,谢谢。”陆苇挥了挥手,“你有空还是仔细看看材料吧,记得六月中就要报名预科考试哈,拜拜。”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拐角。
董锵锵转身刚要进门,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用德语问道:“请问这是54号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董锵锵好奇地回头望去,四目相对,站在门外台阶下的却是吴小溪。
见到对方,两人都有些意外。停了几秒钟,两人手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问道:“雷兰亭?”
说完两人都笑了。
“你的伤?”董锵锵指着吴小溪手臂上的绷带问道。
吴小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作自受哈。”
“别这么说,学车本来就有风险。”董锵锵关切地问道,“严重吗?”
“再过两天就能拆了。”吴小溪故作轻松。
董锵锵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吴小溪刚要进门,就听楼上传来雷兰亭一声大喝:“嘿,吴小溪,我们在上面呢。”
吴小溪抬头冲雷兰亭使劲挥了两下手,跟着董锵锵走上楼梯。
雷兰亭把吴小溪介绍给众人,吴小溪含笑着冲大家点头致意,只是眉宇间看起来似乎有几分忧郁。
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和酒精的指引下,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在贺鸯锦的央求下,佟乐乐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他们三人上午是如何在法庭上与穆勒对峙,穆勒是如何遭到鸡蛋的袭击,法官又是如何宣判并进行调解的。
“那你们的钱彻底要回来了?”贺鸯锦饶有兴趣地追问道,“现在的你已经是款婆了?师姐。”
“具体要下周才能知道。”佟乐乐淡淡道,“而且款婆好难听。”
“本来就是我们的钱,要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雷兰亭打了个酒嗝,“不过这事没什么意思,我给你们讲讲我和老董是怎么抓到第一只野生猪的。”
“野生猪?”除了董锵锵,所有人都对这个词感到新奇,就连吴小溪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雷兰亭见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心里分外得意,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
他的声音忽大忽小,位置忽上忽下,整个厨房都变成了他表演的舞台。
就在雷兰亭头顶蒸锅,手拿炒勺,一只脚踏在电炉灶上,高举右臂,模仿董锵锵的神态高喊时,厨房门“咣”的一声被推开,大壮麦克斯黑着脸冲了进来,嗡声瓮气大吼道:“你们太吵了!”
本来热闹的厨房一下安静了下来。
*
快下班时,张英飞突然让冬一晴整理下周股东会上可能要用到的表格。
由于已经提前跟出租人约好了看房时间,冬一晴委婉地向张英飞说明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希望能等她看完房后再回公司加班。
张英飞斜视着冬一晴,猛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来一摞5元马克放在桌上:“这些钱够你加班了吗?”
“不是,张总,我真有事……”冬一晴看着桌上的钱欲哭无泪。
张英飞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冬一晴拿起材料翻了几页,确实是跟股东会有关的内容。她只得把外套又搭在椅背上,重新打开电脑。
看房肯定是来不及了,冬一晴迅速给约好的房东打了道歉和改期看房的电话。脾气好的房东指责她言而无信,脾气差的房东则直接破口大骂。但不管是哪种房东,都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下周肯定没房子能租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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