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慑显然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他略略一愣神,“你,那个梦里你还看见了什么?”
陈霰白就又说了满地糖纸和房子里听见的童声,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漏了交代背景:“我在一片树林里,房子外面的围墙上长了蔷薇,但不是蔷薇的花季。”
“地形不像山,但它是个斜坡,四周很静,只有我一个人在。”
陈霰白怔怔地抬眼看向他:“你抑制了我的预言梦,你觉得,我梦见的是什么?”
她一系列发言听得霍慑也很懵,他怀疑道:“不是预言梦,那会是普通的梦吗?”
“普通的梦吗?”她垂下眼,不知所措地想了一会,像问又像答一般喃喃道,“……那是我反应过度了。”
她一副占用了公共资源的愧疚模样,撇开了视线:“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霍慑不会读心,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拍在她肩膀上,刚碰到她肩膀,就收回了手:“没事,我送你上去,顺便也去看看你爸。”
他们刚上楼转进走廊,正在查房的护士一眼看见霍慑后面垂头丧气的陈霰白,语气十分欢快:“你在这里啊,好消息,你爸爸下午的时候醒了。”
护士一笑:“快去看看吧。”
陈霰白一下子站直了,二话不说开始往前跑,她行动迅速,但脸上表情依旧呆得很,可见她脑袋里也没想明白。
白远山醒了?那个揽了别人活结果被打得进医院,躺了好几天的白远山,醒了?
她撇下霍慑,冲到病房前一推门,床边白远山的呼吸机已经被撤掉了,他人正躺在床上拿床头陈霰白买的苹果。
白远山听见声音,一看是陈霰白站在门口,她对他塌着眉毛,憋着嘴,于是白远山把袋子放下来,好声劝她:“……你别哭呀。”
陈霰白也不想哭,她一抹脸:“我以为你要死了,医生说你不会死的,但是你一直没动静,我想你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霍慑在门外,见陈霰白突然哭得委屈又伤心,他赶紧走了过去。
陈霰白对着她爸喊:“植物人,那就太惨了植物人——”
撞见这一出,霍慑进退维谷,他现在走过去也不是,直接下楼也不是。
白远山试着跟她转移话题:“你下午去哪了?”
她打了一个哭嗝,突然想起来白远山让她远离十四楼,含含糊糊地说:“霍慑让我帮他个忙。”
被点名的霍慑彻底走不掉了,他尴尬地走到门口来,对白远山打招呼:“白老师。”
陈霰白之前是霍慑的志愿者,这俩人玩得好,白远山不奇怪,他压根没往十四楼的关系上想,指了指手边的塑料袋问他:“你吃苹果吗?”
霍慑摇头摇了一半,陈霰白替他回答:“他吃,正好三个,我都洗了吧。”
陈霰白拎着一袋苹果抽抽噎噎地走了。
“白老师,”霍慑压低了声音,“出院之后,我们要您帮个忙。”
白远山从他语气里猜到了是什么事,他躺了太久脖子有些僵,只能微微一点头:“嗯,正好我自己也想去看看。”
“您好好休息,出院那天我再来看您。”
他俩犹如对暗号一般的交流完,陈霰白托着苹果出来了,她奇怪地看着霍慑:“你就走了吗?”塞了一个苹果给他,“拿走吧,我都洗好了。”
她转头问白远山:“你能自己咬吗?医院没有水果刀。”
晚上,陈霰白把陪护椅掀开,里面有个别致的小设计,把陪护椅中间的隔板拉直就是一张单人小床。
她给白远山留了一盏小夜灯,白远山看着她:“我睡得太久了,可能不想睡了。而且你不用回家吗?”
“你要有什么事,我再从家赶过来,那就更麻烦了。那你躺着,等困了再睡。”说完她裹着小被子缩在简易的床上不说话了。
不一会,陈霰白的呼吸声就变得又轻又缓起来,她睡着了。
白远山无言地盯着头顶上一枚橘色的灯光,夜晚静得能听见自己脑海里思维流动的声音,他想,他被人偷袭之前,发生了什么?
郊区到了晚上,除了道路,其他地方一盖黑黢黢,当时他搭着末班车到了站,手机导航标的路线被淹没在夜里,他想走也找不到方向。
就在那时候,一个胳膊上别着红袖箍的男青年拦住了他,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路灯下他五官干净细致,他问白远山:“你也是为张家姐妹的事,才来的吗?”
男青年说他姓付,自我介绍是心理学专业毕业,因为上过圣经的培训班,所以现在在附近的教堂里面从事心理疏导的工作。
居委会最近因为张家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看他是个大学生,便把他从教堂里拖出来帮忙。
他一路念叨着自己的事,没给白远山插嘴的机会,仿佛他们是久别多年再重逢的老友,他有很多近期的情况,要聊给对方听。
白远山对年轻人这样熟络的社交性格并不反感,小付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忽然无缘无故地说:“我觉得张家妹妹,不像无辜的样子。”
年轻人说话的尾音略有些上扬,听起来仿佛在说“张家妹妹爱吃李四家的三鲜包子”,白远山愣愣地看他,小付却转过身,对他挥了挥手,沿着他们刚刚来时的路,轻快地走了。